和平日里找她拿药的叔叔婶婶们不同,她几乎立刻知道,他不慈祥,他不和蔼,更不会在大病痊愈后和她打招呼。
只是,伤成这样,连脆弱又流落街头的小猫小狗都会戒备心,更何况是人?
她能理解,可要往前的勇气还是一下子被抽了个干净。
何雨胭定定地看着他身后的灰墙,不知所措。
她从医的时间还是太短,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和事。
生命危急之时,人求生欲望不该是这样的,她所遇到过的,是哪怕笃定将体面地离去,病床之上也会留恋人世间,想再看哪怕一眼太阳升起,看温暖的光芒铺满生机勃勃的大地。
想起自己的初心,何雨胭深呼吸,认真劝说,“虽然看不出来你的灵力为什么被抑制了,但你现在还有救,没必要放弃生存的希望。”
少年的视线越过她的肩,淡漠的神色里夹杂一丝凌冽。
何雨胭回头看一眼,巷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高大,强壮,面色凶狠,两撇小胡子,腰间别着个巨大的葫芦法器。
她瑟缩地捏住袖口。
来人是清泉宗十二门主旗下的一员暗卫,人称“黑葫芦”。
他从腰间抽出灵鞭,居高临下地蔑视眼前人,如同看的是踩在脚边的一芥草垛。
“外面把你传得神乎其技……”
黑葫芦上下打量占琴落,扭了扭头肩,“我怎么瞧着,灵力被压得很厉害啊?亏我还担心会碰上个狠角色,下山前多喝了两壶酒,怕没命享福。”
他嘴上说着挑衅的话,实际并不轻举妄动。
此地离清泉宗极近,连城镇角落里藏匿窜逃的邪修都知道在家门口外添道结界符,在清泉宗出任务经过时藏好尾巴,别泄漏任何灵力力量,免得被人抓住痕迹。
少年虽然流着血,身上的灵力却稀薄得不行,被压得厉害,若不是他们带上了掌门炼制的探测法器,或许根本找不着他。
黑葫芦得意地扫视自己的战利品,他一个人的战利品。
那群猪,被宗门奉承话养废了,听着点风声就去追人,只有他离队,想到策马进巷里查看。
灵鞭“啪”得一下勒在占琴落身上,几乎是立刻皮开肉绽。
黑葫芦微眯起眼端详,“你是没灵力,还是怕给司衍怜添麻烦,藏着不肯用?“
何雨胭自幼在相亲相爱的邻里氛围中长大,何时见过亡命之徒间的剑拔弩张。
她喉头发紧,背脊僵硬着贴着墙,不敢动弹。
只是见少年闷哼一声,一动不动的,像是直接一鞭子给人打死了。
她手脚冰凉,脑袋混沌一片,却也鼓起勇气,慌乱地伸出手,想帮少年的忙。
灵鞭“啪”得一下甩在她脚边,何雨胭“嗖”得一下蜷缩起腿。
“小姑娘,走远些,我只想邀功,不想惹事。”
黑葫芦的话如阴凉的蛇语,鬼祟地穿梭入她的耳膜。
下一秒,何雨胭被撞倒在墙上,那灵鞭如有生命,从地上爬起要往她的裙里钻。
何雨胭尖叫出声,“啊!你们不是清泉宗的修士吗,为什么要——!”
“我只说不惹事,没说不找乐子。”
何雨胭丢了道符出去,这是位高人赠与的灵符,说是紧急情况下可以保命,因伤害力极强,也只能在命悬一线之际才可使用。
那灵符撞上黑葫芦的腰,如纸片贴在铜铁上,轻飘飘地又落下。
黑葫芦弯腰捡起符咒,面色一变,抬头时的脸色阴暗,“小姑娘,你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啊,大爷差点就被你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