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那张脸,除去先前的放荡不羁和飞扬跋扈,连眼眉都成熟了不少,仅深藏在体内的豪迈之势,才让他竟然可以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
“你认得我。”他说得笃定,然后他突然沉下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莫、丽、华?”
我再无办法挤出任何一个音节。
呼吸莫名其妙的变得紊乱,所有的思绪杂乱无章。
不对不对啊……我微微蹙眉,他的声音早该模糊在记忆之中,可不知为何,当他再开口,记忆却这般抽丝剥茧的牵扯出来。
我唯一恋过的,肯用臂膀为我遮风挡雨的家伙。或者是迷恋着的。
想学坏不难,难的是学坏了不被更坏的人欺负。
这点我难得的精明,要跟着那一群逃课打架的家伙们厮混,还是得先找一个靠山。
我找上的,就是他,楚亦然,一个本该是小说里有着文质彬彬形象的名字。
但时间确实模糊了某些记忆,他怎么答应我的,怎么把我纳入他保护伞下的,我都忘了。
只记得后来他就成为一个会冲在第一个,然后把我护在身后的家伙,成为一个粗声粗气跟我说话,压根没把我当女孩子看待过的家伙,还是一个当我要离开时,不作挽留,也再也不联系的家伙。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最后见面的那个清晨,他送我回学校,途中骂骂咧咧的说,以后我娶别的女人了,你丫可别嫉妒。
那是他第一次用对女孩说话的口吻对我说话,也是最后一次。其实我从未表示过喜欢他,只是习惯了用眼光追随他,看着他流血,会莫名心痛,见他回头,会紧张别开视线,全心依赖着他而已。
我想起那天他是如何随意地挥挥手与我告别,我坐在教室哭了一整天。然后把他第一次花钱给我买的包子,藏成了化石。
只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数年后回忆往事,他的背影居然等同于落寞?或者我根本是记错了人?
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再遇上他,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他……
甚至乎,早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家伙。可明明是这样,某种让我觉得心慌的情绪还是笼罩了我,让我心里微微一紧,突然有些无助地揪紧了老公的衣摆,整个人藏在他身后,强令自个稳稳情绪,想躲开这一切。
“楚先生白手兴家的故事广为流传,怎会不认得?”老公察觉了我的异样,返以安抚地回搂着我,替我解围后,又微微紧绷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看不到楚亦然的反应,只听见他又道,“我也认得一个女孩,叫莫丽华——”再开口时,他声音突然拉长,隐约透露出某种探寻,“甚至乎……在我和她分别的时候,也是你这么大。”
“……”
“这样?”老公似乎已经思路明朗,不闪不躲,然后公式化一笑,“不感兴趣。”
“……”我继续默。
感觉到两个大男人的对峙,似乎蕴含着某种我难以察觉的火花。
“喂……”
简皓突然开口,我才意识到他竟然一直没走,而是老神在在地靠在那边,应该是冲着我唤了一声。
嗯?因为站的位置的关系,我能够看到他,却没有应话。
“掉鞋带了。”他略带玩味地回望着我。
我顿了顿,花了数秒思考他到底是唬我还是事实,还有教务主任浑身散发的益发浓厚的欲暴走征兆。
于是我突然感觉这种环境让我压力倍增,有点无所适从。
老公微微侧开,低头往下望了望,下一刻在众人面前,默默的,自然而然地在我面前蹲下,一丝不苟地替我把鞋带绑好,扎紧,然后才站起来。
“……”我怔怔的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脑子空白一片。
然而他从头到尾无丝毫不自在,仅是目容坚定地望着我,我挪不开视线,只能清清楚楚地在他眼底看到他那天突然对我说的那句话——
茉莉,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瞬间灌以我无穷力量,眼底有些濡湿,过往的点点滴滴悉数回笼……
数秒之后,他似乎满意了自己所见,才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揉了揉我的头,开口道,“跟同学说谢谢。”
我只得条件反射的跟着说,“谢谢。”
然后他依旧英姿笔挺,又开口,“跟校长说再见。”
“再见。”
“跟楚伯伯拜拜。”
“拜拜……”楚伯伯?……谁?
然后他才又理所当然地拉起我的手,尚属有礼地朝众人点头示意,也不回避,直接拉着我从楚亦然及校长之间的空位中,穿插而过。
可我依然能感受到楚亦然不依不挠的视线,避之不及,已是听到老公经过楚亦然身旁之时,以一种宣告的口吻沉声道,“你知道的,茉莉是我老婆。”
然后我迷迷糊糊地跟在他后面走,后面本还有几个面生的家伙依旧状况之外的模样,囧囧地想着……我没有跟教务主任saygoodbye!>
老公今天居然开了车过来,骚包的停在校门口,然后他就直接把我塞进车里,多少敛了些方才的镇定。
我今天受的刺激太多,脑细胞不够用,晕乎乎的思考了半天……不对!什么叫“你知道的”?为什么楚亦然会知道我是他老婆?他们见过面?
老公已是绕到后尾箱那边,在搬什么。然后他才打开后车门放了一箱东西进去,再绕回前门坐进驾驶室,侧身从后面的箱子里掏出什么,然后手抓了两瓶红酒又回过身来,搁在车前面的陈物台上,再绕回去又抓了两瓶,整齐地排放好,接着掏出钥匙上的瑞士军刀,开了一瓶红酒,再拿起第二瓶,抽空瞄了我一眼,蹙眉,“还发什么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