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喝了酒,陆闻川这次的表现却跟上次有很大的不同,喝醉了的他自带绝缘体,不吵不闹,别人说什么都听不到,注意力只放在自己在乎的东西上。
江昀清来之前他盯着那杯酒,江昀清来之后,他盯着江昀清。
男客人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的不对,又继续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江昀清下意识道,犹豫了一瞬,又接着说,“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男人打量着额头抵在江昀清腹部,不知是梦是醒的陆闻川,可惜地说,“我可比你先认识他,要不是你,说不定他就是我的了,你们要是过得不幸福,不刚好便宜了我?”
他又说:“再说了,这个酒吧里,中意他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要是不珍惜,就乖乖让出来,有的是人前仆后继。”
青城的冬天不比南清,空气很冷,风也很大。江昀清被呛了几句,无从反驳,扶着陆闻川钻进了车里。
陆闻川看上去不太舒服,靠坐在副驾驶上,随着车身颠簸,额头抵在车窗上轻轻摇晃。
江昀清放慢了车速,问他想不想吐,陆闻川不知道听没听清,摇了摇头。
江昀清没回自己那里,就近开去了陆闻川家,扶着陆闻川踉踉跄跄进门时,时间刚过晚上十二点。
江昀清熬不了夜,早就已经头昏眼胀,安抚着陆闻川劝他睡觉时,恍然间想起了当初陆闻川送他回家那次。
他学着陆闻川的语气对陆闻川说:“去睡觉吧。”
陆闻川靠在墙边没有动,垂着脑袋,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江昀清站到他跟前,双手捧着他的脸抬了起来,明亮的灯光照进陆闻川的眼睛,江昀清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不知怎么,那一瞬间,江昀清忽然想起了当初还在上学时,画室老师送自己的一幅画。
那幅画色彩优越,构图精细,很有学习价值,花了那位老师将近一周的时间绘制,是那一年江昀清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但也就是那天,他熬夜改画泡咖啡时不小心将咖啡洒在了上面,后续无论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
江昀清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暴殄天物的可惜,罪魁祸首仍旧是他自己。
“为什么不开心?”
江昀清轻轻抚摸着陆闻川眼下的那块皮肤,两人离得很近,冰凉的指尖被烘得热热的。
陆闻川没回答,盯着他出神,片刻后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江昀清。”
“嗯。”
“你喜欢我吗?”
江昀清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反问道:“是因为我没有答应搬过来吗?”
捏着他手腕的手忽然变得很大力,表现出对他答非所问的不满。
陆闻川又靠近了些,很执着地再次问:“你喜欢我吗?”
江昀清觉得,这样执拗的陆闻川很陌生,他有一瞬间的哑言,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并不想让陆闻川伤心,他已经辜负过一个人,有了一个很差很差的结果,不想再让另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难过。
所以他捧着陆闻川的脸颊,很认真地对他说“喜欢”,希望陆闻川能够安心一点。
但喝醉的陆闻川却不依不饶。
他抵着江昀清的额头,很伤感地说:“可你并不喜欢我送你的玫瑰,你找不到我的时候也并不会问我去了哪儿。连大伯都有你送的画,我却没有。你甚至都不敢告诉赵赫安我跟你的关系。”
“江昀清,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那一瞬间,客厅变得寂静无声,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吵得江昀清心烦意乱。
江昀清张着双唇怔忡了几秒,望着陆闻川近在咫尺的双眸,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他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更用力地捧住陆闻川的双颊,亲吻他的唇角。
陆闻川抓他很紧,江昀清的手腕上留下了短暂的指痕,唇舌传来被吮咬的麻痒。
但江昀清不管,即便被弄得很痛,也依然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向陆闻川坦白。
他想,自己是真的很差劲,他对不起陆闻川,但也是真的离不开陆闻川。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比起上次,陆闻川要蛮横很多,把自己的房间和床弄得很乱。江昀清躺在松软的被子上,在室外零下八九度的气温里出了满身的汗。
陆闻川没有脱掉的上衣成了江昀清唯一能握得住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缩在壳里的乌龟,被揪住了尾巴,强行打开身体。
过程中,他被灯光晃了眼,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但却被攥住了手腕。
陆闻川在盯着他这一方面仿佛有什么执念,捏着他的下颌,非要他不偏不倚地看着自己的脸。
“太刺眼了。”江昀清软声说着,又要去触碰陆闻川,企图能让对方放过自己,但却失败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不想让陆闻川看见,但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徒劳地抱紧对方,把脸埋在对方肩头,纵使很快又会被按在枕头上。
期间,江昀清的纹身遭殃最严重,鱼首被揉搓出了红晕,缥缈的颜色几乎要和江昀清的皮肤融为一体。
陆闻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肯轻易放过,拇指用力地摩挲那道纹身。
“为什么要纹这个?”他问。
江昀清抬手去拦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别弄了。”
但陆闻川很执拗,一定要他说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