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高中会元,本想在殿试上惹得龙颜不悦,被罢黜会元之位,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少傅。”
姜玉竹原以为,萧时晏在听过她的故事后,定会因她不守女德,破坏金科玉律感到惊骇。
可男子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里,隐约透着一丝怜惜,声音温润如玉:
“怪我太蠢笨,竟没有早一些发现你是女子,以前让你在书院里受了这么多委屈。”
姜玉竹愣住了神,原以为说出真相会让她如释重负,可在萧时晏纯粹又真诚的目光下,她的内心却充满了愧疚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对方如此的温柔。
她今日对萧时晏吐露实情,又何尝不是想将对方捆绑进自己的谎言中。
今时的萧家同样是岌岌可危,犯不上和她一起去承担欺君罔上的重罪。
姜玉竹垂下头,躲避开男子灼灼目光,平静道:“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明日我会离开此地,太子。。。他还不知我真正的身份,等你养好伤回到京城,就同太子说那夜跳船后与我失散了。”
她想要起身离去,手腕却被对方牢牢握住。
“瑶君,我说过要护你周全。”
姜玉竹惊讶转过头,目光触及萧时晏平静的眉眼,她摇了摇头,道:“此事风险太大,太子神通广大,若是被他发现了。。。”
“太子不会发现。”
萧时晏长指拂过少女鬓边碎发,他的动作很轻很缓,像在对待什么脆弱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将少女的发丝挽到耳后,语气笃定,许下坚定的诺言。
“我不会让他发现。”
———
越州河畔,日落黄昏。
一队头戴毡帽,身穿厚重棉袄的兵卒从船上下来,他们快步走向守在江边的钱府尹,双手抱拳道:
“大人,卑职们已经接连五日没有从河里打捞上来新的尸身,眼瞅着这江面就要结冰了,咱们。。。明日还要继续搜寻吗?”
府尹在江边守了半日,手里的暖炉早就熄了火,只见他鼻尖通红,脸颊冻得失去知觉,一张嘴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娘的,当他闲得发慌,喜欢整日蹲在江岸口吹凉风啊!
几日前,他提议太子停止搜寻遇难者的尸身,百余名兵卒在江面上打捞了半个月,江里的鱼苗都快被打捞干净了。
就连爱子如命的萧夫人都放弃了,虽然没打捞上来萧世子和姜少傅的尸身,可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二人十有八九是葬身鱼腹了。
可钱府尹刚刚起了个话头,太子就冷冷睥了他一眼。
男子冰冷锐利的目光仿若来自幽冥地府,噙着毁天灭地的怒意,吓得他当场表示,就算把越江的水全抽干,也要找到姜少傅的踪迹。
钱府尹头皮发麻,舌头打结,甚至不敢用“尸身”二字。
“哎。。。”
他抽了抽发僵的鼻子,愁眉苦脸看向不远处的一间幄帐,心叹自己宁可在江畔在守上一夜消息,也胜过去告知太子这个消息。
昏暗的幄帐里一个生火的炉子都没有,嗖嗖寒风透过帐布料毫无阻隔地吹进来,地面上亦没有铺设毯毡,而是直接置于碎石之上,更添几分阴冷。
詹灼邺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额角,眼帘微垂,窗外余晖洒落在他侧颜上,勾勒出男子深邃眉骨和高挺鼻梁,他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下,另一半身子笼罩在阴暗中。
听到脚步声,他眼帘未动,只淡声询问:“找到了吗?”
太子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
钱府尹大气都不敢大喘,垂首屏息道:“启禀殿下,还。。。还未寻到,方圆二十里内的几个渔村。。。亦没找到姜少傅和萧世子的踪迹。”
“明日继续搜寻。”
“卑职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