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别过头,说,我要去美国。
他一记耳光就要上去。半途刹住。转身走。
他听到她哭。很响亮的哭声。
哭什么,他觉得很好笑,该哭的那个是他。
再没见。
他后来打听到她嫁了那外交官。
这样的归宿未尝不比跟他好。
“哥你还不错吧。”她说,眼睛带着踌躇。
“我知道你很好。”
她给他明信片,夏威夷舒适的海。她很好。有闲有钱。
她不晓得他怎么看海。
“爸爸,那是不是海鸥?”邦邦对着海面上掠过的飞鸟说。
没错。灿的愿望就是见一把真正的海,看真正的海鸥。
他抱起邦邦。迎着海风,望向大洋,如果坐个船一直一直下去,会到地球的另一边,那里有他的妈妈。
有些感情就是没有办法诉说,藏在一个角落,偷偷舔噬,像一个贼。但是谁偷谁的心,不知道。
“我,一直就那样,无所谓好坏。我错了。我以为我没有把心给你,可是走了以后才明白,我把心留下来了。”
“我没有收到。它或许在空中遗失了。”
灿身体颤抖,显然无法忍受。
过去就过去了,再不会有奢侈的青春等待挥霍,也不再有明澈的心境谱写不可测的未来。他已经走过。成长要付出的代价,他一概接受。如今他觉得很苍老,很疲惫。只想什么都不想,拥有一具暖和的躯体。
“走吧。”
“去哪里?”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想默言了。
到酒店。他掏出手机,要给默言一个电话。
“等一下。”灿说。
“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错。”
“你,爱她吗?”她沉吟了很久,问。
他想起以前,她抱住他,哭着说,我不要你有别人,我不要,不要。他对她说:哥不要,不要……从那天开始,他的不幸酿成,有些人不能爱,譬如她,有些人不适合爱,譬如他,因为爱了,他忘不了。
他想了想,说:是。
是的,他大概爱她。尽管他不能够坚决地回答自己。因为他过了那个吟风弄月的年纪,被一场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的混乱情感揉乱了全部旖旎的情绪。
“哥,你记得我以前问过你一句话。”
“我问你,什么是永恒。”
“永恒?”他笑了下。忽然难过。
往事一幕幕过来。淋上了时间的油汁。
“哥,喝一点。”她起了红酒。
他喝了。
她拿过他的手机,卸掉电池。说:今天晚上,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别人,明天我就走,明天你去拥抱你的爱,你的幸福,你的所有。
她神色激烈。电池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