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后悔。”
她呆楞了半晌,又摇了摇头,而后淡淡地说:只是恨。每天晚上恨到不行。
母亲从她眼里看出了灼烧的东西,是爱是恨,难以分解。
她垂下头,说:你儿子5岁了吧。
“对,叫凡。”
“凡?”
“我只要他平平静静、简简单单生活。你的孩子,你打算叫什么。”
“灿。灿烂的灿。无论男孩女孩。你看这屋子连点阳光都没有。可是我喜欢那种金黄的灿烂,譬如春日的阳光,譬如成熟的麦田,譬如凡高的向日葵,有点燃烧的痕迹。”
“哦,灿,好名字。”母亲慨叹了记。
回去的时候,倪胜男在门口送母亲,母亲仰头,看到一汪蓝天,她以为是个好兆头。
一年后,倪胜男产下一女,母亲去看了,粉雕玉琢,很可爱。
灿灿。倪胜男唤着婴孩的名字,目光掠向远方。那里,躺着一段变质的爱情。而她的心还在沉浮。
倪胜男出事后,母亲收过她的信,她说一直在煎熬,想为了女儿隐忍下去。但不甘。夜里全是细碎的声音,那来自他。她睡不着。
出事的场景,存在于母亲的想象。
那男的新婚后,倪胜男揣了一把刀拉了灿去见他。
是个晚上。有浓雾,人就像瞎了眼。
大门开着,他的母亲在剥豆荚。
你来了。老人打个招呼,又低下头。忽略了她眼中的仇恨。倪胜男来过这里多次,帮忙干过活,也塞过钱。老人司空见惯。
倪胜男直接闯进了门。
他和他的老婆在做那事。白花花的身体裸露着。听到门声,两人像触电似的惊惧分开。
“你,你来干什么?”他慌张说。
她看着他,歪着头,迷惘,仿佛看到过去,那个夜露沾湿的草地,那里有青春的身体,和天长地久的盟誓。
她的眼泪落下来,一滴一滴。
“妈妈,你怎么了?”灿抓着母亲的裤腿,仰首看。
她一把拉出女儿,说:某某,你看着,这是你的女儿。我,够了。
然后,她拿起刀,决绝地割自己的手腕,血喷溅出来,落到灿的身上、脸上、睫毛上,世界在一个小女孩心中一片血腥,在血腥中,女孩看到男人胯间的东西无力地哆嗦着,那是怎样的丑陋。与此同时,她听到母亲嘴里发出嘶嘶如蛇的声音,在痛感中,她的母亲麻木与平息自己这一世的爱。
男人大概脑子空白。女人推他。他才下来阻止。送到医院。
抢救过来了。但是她心死了。
一周后,她从医院最高的楼顶跳下去。
她的兜里还保存着那只孔雀。可是那屏终归没有开,是黑色,冰凉的。
母亲知道后,去找那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