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拿来了阿元那日在他书房里祸害的那册账本。账本的最后一张,恰好也画着一个大大的叉子。
元娘画叉有个习惯,那一捺会拖得很长,中间还有一处飞白,且在结尾处会往上勾一下。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刻在了骨子里,便是换了一个身子也依然改变不了。
面前的几个叉,从字迹上来看,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阿元,便是元娘!
若楚慎未曾经历过这些神异之事,只怕也难以接受妻子突然从人变成了狗,可既然有他这般的际遇在先,离魂一世,也显得不那么离奇了。
楚慎靠在椅子上,想着往事,失神了起来。
他要做的事情,对现在的元娘来说,兴许接受不了。原本他还想着怎么瞒过元娘,如今看来,元娘变成了奶狗,亦不失为躲避这些尔虞我诈的好法子。在他身边也好,这一次,他一定会护好她,也不会再让她伤心。
想着养在身边这么久,一直只会张牙舞爪的阿元,楚慎抿了抿嘴角,心都软了。
楚慎没想多久,外头便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两个丫鬟的急呼:“来人,快来人!”
杜伍刚好靠在门边,看到知夏两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上还抱着一只要死不活的狗,立即赶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阿元,阿元出事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便突然打开,楚慎走了出来,脸色铁青:“元……阿元怎么了?”
知夏一着急,嘴皮子就不利索,只好求救似地看着晚秋。晚秋比她镇定些,在国公爷的逼视下尚能说出几句话来,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今日出门,阿元本来想要去表姑娘院子里玩耍,结果在门口被沁心给拦住了,没能进去,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时在园子里碰到了表姑娘养的那条熊狮犬。阿元立马上去挑衅,结果,便被那熊狮犬给打回来了。”
她指着阿元头上的伤:“这边是摔倒的时候磕伤的。”
杜伍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叫人一言难尽的狗,自己上去挑衅反而被打,这不是活该吗?那熊狮犬没打死它,已经算它走了狗屎运了。
楚慎听完,看着满头是血的沈元娘,几乎是抢着从知夏手里夺走了奶狗。
知夏茫然无措。
楚慎寒着脸,催促道:“去请大夫。”
两个丫鬟闻言,连忙转身跑了。府上是有大夫的,找起来也好找,且阿元的伤势看着挺吓人的,两人也生怕请大夫请得晚了阿元会血尽而死。
这大概就是担心则乱了。
与楚慎一样。
楚慎将奶狗抱了进去,期间,沈元娘哭得一直没停过。她从受了伤之后便在哭,一路哭回来,如今嗓子都干,平时的小奶音不见了,只剩下沙哑,且还直打着嗝,像是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来一样。
从知夏手里挪到了楚慎怀里,沈元娘压根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只顾着疼,只顾着哭。除了疼之外,她还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哭地越发停不下来了。只是哭得久了,眼睛难免有些养,沈元娘不得不抬起爪子准备擦一擦。
不想刚抬起来,还没碰到眼睛便被人捉住了。
沈元娘睁着眼睛看向楚慎。她都这么惨了,楚慎竟然还要跟她作对!
楚慎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固定住了沈元娘的两只爪子,将帕子敷在她的眼睛上。
帕子热热的,暖暖的,沈元娘忽然就不挣扎了。她也是知道好歹的,终于明白了楚慎不是故意要同她作对。只是,沈元娘心头的委屈还是没有消,停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想哭。而且,她的头真的很痛很痛,痛到受不了了。
沈元娘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痛死了。
楚慎见她稍微消停了些,方才道:“让你待在院子里你不待,非得要出去胡作非为,如今可好?”
沈元娘深吸一口气,猛地挣开楚慎的手,将眼睛上的帕子扔掉。
哼,她就知道楚慎又要说风凉话了。
楚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