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她心就松了,一个是认错,一个是配合。纯属巧合。
“啊,你不是爸爸。”小念讪讪松开手,退到苏西身边。
“妈妈,他谁?”小眼睛有了戒备。
“你儿子这么大了啊?我还想今天运气够好,先碰到老朋友,又做了爸爸。”千禾调笑。
苏西推推儿子,“叫叔叔。”
千禾重新蹲下,搂着小念的小肩膀,纯属讨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小念毫不怯场。
“千禾。千里马的千,禾苗的禾。”
“哦,”小念眼睛骨碌碌转了下,“我有个同学叫爱米粒,你们俩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一首《悯农》诗。锄禾日当午……”他得意地念着。苏西想斥责小念,结果自己笑了。
小念调侃完千禾,就当人家不存在,对苏西说,“妈妈,这几天我都睡在爸爸那里,跟爸爸一起打游戏。”
“他有毛病,跟他说过不许让你玩电脑的。”苏西脱口而出。
“爸爸说,适当打游戏可以开发智力。我这么聪明,就是打出来的。妈妈,待会爸爸来,你让他进屋吧。我们一起吃晚饭。”
千禾丈二摸不着头脑,对苏西:“你离婚了?”他记得她的履历上写得是“未婚”。
小念怒目而视,“你才离婚。我爸爸和妈妈很好,不允许你追我妈妈。我妈妈不喜欢你这类型。”
千禾恐怕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数落,啼笑皆非。“那你妈妈喜欢哪类?”
“爸爸那一类。”
“既然你爸爸那么好,你妈妈怎么不让他进门。”
“那个,是,考验。你肯定没交过女朋友。告诉你,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修理男生,越修理越表示喜欢。”
“不明白。”千禾故意道。
“笨哪,要不喜欢,修理干什么?多浪费精力啊,比如我妈妈,对爸爸凶得要死,可是晚上一个人哭鼻子——”
“你胡说八道。”苏西急了。
小念闪到一边,对千禾授业解惑传道:“看到没,这就是女人。爱米粒就老喜欢欺负我,反正我知道她其实是喜欢我,我才好男不跟女斗。”
千禾忍俊不禁,道,“理解理解,女人是奇怪的生物。哎,你爸爸是谁?”
苏西想阻止,可是小念已经忍不住夸耀:“叶隽。听说没?他开一个很大的公司。这么大。”他撑开怀抱,只能抱个枕头。
千禾心念一动,也没听说叶隽结婚啊,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跟叔叔再见!”苏西无暇多作解释,领着儿子仓促走了。
(下)
没过多久,振凯果然易主。开始大换血,裁人的刀子异常锋利。那些日子,苏西每天都要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同事在接到电话后灰溜溜地进入财务处领取最后的遣散费,而后抱着纸箱落寞地穿过走廊,跨进电梯,再出现在公司宽敞而明亮的开放式大堂。在旋转门前,总有人扭身上望,阳光从玻璃幕墙穿进去,投到钢化栏杆上又反射到同事们无着无落的眼睛里,那样一种注目,无法不让人生出兔死狐悲的伤感。苏西一直在等着那个宣判她出局的电话,因为太过肯定,她已经开始整理她的私人物品,但是那个电话却迟迟未来,等公司已经散掉三分之一的人员,办公室主任召集全员大会,引见新任总裁,她才惊讶地确认,没错,那个刚过试用期没任何资历也无突出业绩的苏西被留了下来。
隐隐约约听说并购公司的老板是这几年某个靠炒资本而神秘起家的人物。关于他,有很多小道消息,然而苏西并没太多了解的兴趣。对她来说,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让她和小念在北京立足,便足够。
还没平静多少天,吴东南又给她透露了一个意外的信息。
他把苏西叫到办公室,言辞恳切地说了一堆褒扬和勉励的话,最后道:“你准备一下简历和材料,明天一早给我,我会给你传到总部,然后本周五等待面试。”
苏西从来没听说过有无须征求当事人意见的应聘。
吴东南看她惊愕,解释道:“是去总部新开发的事业网络部。你以前不是在seed做吗?千总看了你的简历,觉得你去那边更合适。今后,还请苏经理多多关照。”
“千总?”苏西一头雾水。
“你不认识?”
“哦,”苏西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千禾把振凯吞了。他就是业界盛传的资本大亨。是她孤陋寡闻了。
苏西去应征了。没错,去网络部发展总比做销售好。她是单身妈妈,要照顾儿子,不能够三天两头出差。千禾大概是在帮她了。
她去得有点早,千禾的助理把她领进休息室等待。闲得无聊,苏西拿过企业的宣传册翻看起来。
千禾的企业叫:narciss。拥有一个庞大的企业链条,简称n系。
他在业界的崛起宛如神话,但是并不完全是机遇,与他的天资是脱不开干系的。他毕业后在南京政府部门做公务员,两个月不到,就辞职,去酒吧驻唱。据说物理系的范教授在得意门生要加入公务员队伍前就为物理界丧失一个好苗子惋惜不叠,及至风闻其去酒吧唱歌恨不得当场吐血,而后某日在电视上看到他出现在某部偶像剧上时,不由得彻底无语。“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可是人家千禾却说,成就一个人的是爱好,跟专业无关。在娱乐圈混了几年,他悄无声息地下海。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一支“千氏科技”的股票突然崛起,以强劲的姿态吸引了全体股民的眼球。当他在金融市场驰骋的时候,没人知道,他一开始玩的是一出空手套白狼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