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有了上京的盘缠,路引也是个问题。
他们上京为的是躲周惟荣,可周惟荣父亲乃长鹿县的县令,若要申请路引,定然要过周县令的眼,而周县令十分宠爱他这个幺子,自然是什么都由着他来。
但大哥却说路引的事他来想办法,让他们不用操心。
深夜,小弟鼾声震地,打满补丁的布帘将堂屋内外隔开。
沈连绮和小妹睡在里屋的炕上,沈连成和小弟睡在帘外的地铺上,桐油灯在外屋亮着微弱昏黄的光,沈连成正伏在桌上就着光抄写孤本。
每当门外有动静响起,他便停笔竖耳,小弟的鼾声也无意识的弱下去,仿佛随时会醒过来。
重新恢复安静后,沈连成又提笔抄书,昏黄油灯的照亮下,地铺上的小弟睡得四仰八叉。
他们家本来还有一间后房可以睡,但两年前暴雨冲得墙体开裂,房顶也被掀了,家里没有余钱修葺,也没有余钱烧两间屋子的炭火保暖,四人便睡在了一间屋子里。
起初沈连绮无法适应小弟震地的鼾声,但生过夜里有小混混来敲门,被小弟打跑后,小弟的鼾声便变得无比的安心。
沈连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昏黄的光从布帘透进来,大哥颀长清瘦的身影映在布帘上,让她感到内心平静的同时,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焦虑。
随着离皇宫来接她的时间越近,她心里便越乱。
她回宫后,剧情是否会像小说写的一样展?她最后是否会遭到万人唾弃?
其实她并不担心遭万人唾弃,她担心的是,大哥和弟弟妹妹们会像小说里一样离她远去。
这么五年下来,沈连绮已经彻底把他们当做了这个异世界小说里的亲人,艰苦生活的精神陪伴。
睡不着,她便披着衣裳起身,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大哥,还不睡吗?”她踮脚跨过地上睡成大字的小弟,坐到了大哥旁边的凳子上,昏黄的火光照得她雪白的肌肤剔透,眼波盈盈。
沈连成放下毛笔,压低声音:“吵到你了吗?”
沈连绮摇摇头,她看着大哥铺开在一旁的卷纸,问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这五年下来,她也学会了这个世界的字,但因为用不惯毛笔,家里也没有余钱买纸墨来练字,平日里只用木棍在地上练习,写得并不好。
普通的家书能写写,但抄书这样的细致活,却是写不了。
“明天要去王老爷家授课,王家村里有几户人家想写家书,你若想去,便同我一道去吧。”
家书挣不了几文钱,但为了打时间和躲周惟荣,沈连绮还是去了。
她束起长,带着帷帽,坐在王老爷家大宅外的凉棚下,铺开了笔墨纸砚,为村民们写家书,一封文钱。
“沈姑娘,喝碗凉茶吧,沈举人要下半晌才会出来呢。”王家大宅的管家端了碗凉茶出来,又让宅子里的丫鬟给她上了一碟蜜饯。
丫鬟长得白净可爱,上蜜饯的一双手葱白娇嫩,让沈连绮看了好几眼,心想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丫鬟都过得这么好。
沈连绮喝了凉茶,正拾起蜜饯要入口,又放了回去。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也不是没有跟大哥在这附近摆过写家书的摊,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王家是长鹿县富,整个长鹿县的田地,一半都在他家手中,沈家也跟其租了两亩地来种些粮食,每年要向其缴纳租金。
王家有三子四女,尚有两个女儿待嫁闺中,沈连绮脑中灵光一现,浮起方才上蜜饯的那丫鬟的脸蛋和一双手,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