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地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寒本就没有好,再加上急火攻心,她当即便咳嗽起来。
“醒了?”
男人的声音透过床帐传进来,宋初姀长睫微颤,不敢不应,一边咳嗽一边伸手掀开重重床幔。
“喝药。”
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头也不抬,说完这两个字,便拿着毛笔专心致志批注奏章。
宋初姀这才注意到一旁放着一碗漆黑的药汁,黑色药汁摆在墨绿色的药盅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哪有良药长成这幅样子的,只有毒药才会是这样的吧。
宋初姀下意识抓住袖子,深吸一口气道:“臣妇斗胆,想问一问问君上,这是什么药?”
臣妇这两个字让裴戍落笔的动作一顿,他冷冷抬头,咬牙切齿道:“毒——药——”
果然是毒药。
宋初姀心下一沉,险些将袖子揉烂。
新君一开始便是将她当作玩物,如今腻了,就想要了结了她。
她鼻尖一酸,努力争取道:“君上如果不想看到臣妇,臣妇以后一定会自觉消失在君上眼前,若是君上仍觉不够,臣妇也——”
“闭嘴!”
宋初姀噤声,只觉得更加难过。
还是难逃一死吗?不久之后就是阿兄忌日了,她不去,那处很快就会变成荒坟。
裴戍脸色铁青,看了她一会儿,败下阵来:“是治风寒的药物,一剂便可见效,本君还不至于下作到给你下毒。”
宋初姀抿唇,明显不信,甚至不动声色地离那碗药汁更远了。
裴戍看到她的动作只觉得额头一突一突的痛。
她就这么千方百计地认为他要置她于死地?那碗风寒药是随军大夫的野方子,长得丑是丑了点但确实管用。
他目光落在药汁上,起身大步走到宋初姀面前,又问了一遍:“真不喝?”
“家中有一直在喝的药方,唔——”
她话未说完,裴戍便失了耐心,将她未尽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他动作一向粗鲁,宋初姀吃痛了一下,下一秒,唇齿间便弥漫了苦涩的药汁。
药汁被对方强行渡进来,辛涩的味道占据感官。
宋初姀现在信了,这药汁确实不是毒药,但是比毒药还要难闻。
裴戍面不改色,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直到她将药汁全部吞下,这才缓缓放开她。
他目光清明,为她擦去溢出来的药汁,问道:“是你自己喝药,还是想让本君一直这么喂你?”
宋初姀愣愣看着他,突然眼眶一红,泪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淌。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里蔓延,这药比她平日喝的还要苦,她甚至抽不出空回答,任由生理性泪水往外溢。
泪珠落在裴戍手上,带起一阵灼热。
他沉默了一瞬,指腹按在了她眼侧,似乎是想用这种办法为她止住眼泪。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见她哭得这样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