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将所有的情痴爱恨,都隐没在一片墨黑的静谧里。
一觉醒来,即使再不愿面对现实,但总不能一直装睡吧?高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他并不陌生,两年前他来过这里,当时林小西还是个小小少女,那天,他送她到楼下,她抱着他不放,非要他陪着她不可,他拗不过她所以上来过。
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高逸便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脑子,昨晚的荒唐记忆,如潮水般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昨晚和醉酒不同,该有的记忆,他都保留着。
他翻身起床,昨夜的快感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重抑郁、疲劳和烦躁的感觉,这是一种痛苦的危险体验。
高逸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林小西,高逸犹豫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她。
林小西沉睡着,看样子,她在沙发上过了一夜,她趴着,蜷成一团,像只小虾米,还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像个婴孩般地沉睡着,裸露的香肩随着她的呼吸,规律地起伏;高逸将她身上的毛毯拉好,好一阵子,他都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和直挺的鼻梁出神。
真是美丽的脸庞,连睡着时也丝毫无邋遢的倦容,那个美,仿佛已经形成一种类似意志力的东西,坚定地融入她的呼吸中,不知道什麽时候,她已经成长爲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高逸凝望了林小西一会儿,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林小西脖子上,他留下的痕迹;林小西有着白皙柔嫩的肌肤,此刻脖颈和耳后,都有青紫色的瘀痕;高逸的浓眉紧蹙,他缓缓地伸出手去,似乎想碰触沉睡中的林小西,但林小西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林小西睁着有些朦胧的眼眸,盯着高逸,意识还有些模糊,但很快蓦地睁圆了眼睛,将沙发垫抓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呃,早……”高逸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对林小西说道。
林小西没说话,但一抹红晕,慢慢地从她白皙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低下头、咬着唇,那张红唇还肿着,她的脸更红了。
“我想说……”高逸看着林小西,“对不起……昨晚,我不太清醒……”
林小西沉默了一会儿,擡眼强顔欢笑道:“我知道啊,而且我们其实也没发生什麽事。”
高逸点头,却有些困难地说道:“不过,总是冒犯了你……我要怎麽补偿你?”高逸看着林小西问道。
林小西原本羞红的脸,听到“补偿”二宇,刷地一下变白了,她原先坐起来的身子,又蜷缩成了一团,似乎有些不堪瘦弱肩膀的重负。
“切……”林小西默了半晌,突然重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动作潇洒地摆摆手,说:“咱俩谁跟谁啊?都是江湖儿女,不要在垫。
高逸没有说话、也没发笑,只是盯着林小西看,偌大的空间,只有林小西夸张的笑声,在四下回荡。
林小西笑了半晌渐渐收了声,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高逸说:“你要走了吗?”
“是。”高逸回答着林小西。
“那你赶快走吧,否则你女朋友该担心了。”林小西把喉咙里发酸的肿块,顽强地咽下,擡起头催促着高逸。
“昨晚你没事吧?”高逸看着林小西说道,一提到昨晚,两人的表情立刻都有些不自然。
“没事、没事……你、你快走吧!”林小西几乎是驱赶高逸了。
“那我就先走了。”高逸站起身来,转身要走,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转过身来,“林小西……”
“嗯?”林小西慌忙把自己眼里突然泛起的水光眨下,笑脸迎人,“怎麽了?”
“我、我女朋友还不知道,我的这些事……”高逸有些迟缓道。
“哦,你是要我保密是吗?”林小西反问着高逸,随即挥挥手,说:“你别担心,反正我又不打扰你的生活,我不会说漏嘴的……”
高逸点头,对林小西道谢,“那多谢你了……对了,以后少去酒吧那些地方混,不太安全……”
“我知道,不用你操心……”林小西回答着高逸。
高逸点点头,说:“那我走了,再见……”
林小西憋着想要大哭出来的冲动,听着高逸把门关上的声音,等听到高逸的脚步声在门外越走越远,她弯下身,把脸贴在沙发垫上,低低地,开始无声地哭泣。
他就这麽走了吗?林小西的眼泪,顺着眼角和脸颊往下淌,明明她早就知道不要白日作美梦,高逸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而且他们之间根本什麽事也没发生,但眼泪就是如开了闸的水一样,不停地往下淌。
哭了半晌,林小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对着冷清无人的空屋子说:“其实也没什麽的,不是吗?至少他还吻过我……”内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在叫嚣,那叫强吻好不好!
“他还抱过我……”差点没勒死你!
“唉……”算了吧,别再作白工了……
“不!”这次连她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接她的话了,只有沙发茶几上的米奇闹锺,在朝着她一摇一摆地晃动着。
林小西痛恨自己如此清醒,高逸离开的时候,要是她还睡着,该多好?至少还有一场美梦可以作,即使短暂,也不用这麽快,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
妈妈在离婚后曾经说过,爱情貌似深情动人,其实轻薄如纸,因爲那些曾经爲爱疯狂做过的事,或许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会变成了伤口的盐粒,渗入肌肤、透入骨髓,变成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