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孤儿,就因为她是一个单身母亲,就因为卓晴从小就不在她的身边,她对
她所有的歉疚都化成了爱,可是她没有把她教育好,而把她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傻孩子,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救我吗?!你太年轻了,事情决不像你想的那么
单纯,是的,你和卓童让我伤透了脑筋,你们给我的对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机会,
事实上是你们和他们合力在我的心脏插上了匕首。可这也还是冰山一角,比起我抽
屉里含金量极高的字条,比起我接到的来自某办某办的电话,比起军方的一个指令,
你们算什么呢?我那时候就知道,有些事你不做,当时就死,做了,现在死。
结果是一样的,原因不同,过程不同而已。
可是你还是想救我,母女连心,你知道错了,甚至愿意拿出生命来补救,你怎
么会傻成这样?!你这不是往母亲伤痕累累的心上撒盐吗?!
杜党生发出的隐忍的哭声,像原始森林里传来的野狼失子时的哀鸣,如泉的泪
水在她的脸上纵横,就连专案组的人都无不为之动容。
彭卓晴在医务室抗拒打点滴时,混乱中踢倒了输液架,打碎了一个葡萄糖盐水
瓶,医务人员及时做了清扫,却有一片碎玻璃遗漏在输液床的下面,她在系鞋扣时
把它藏了起来。直到有一天深夜,她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完成了她想完成的事。
早晨起床的时候,被同一监仓的人发现她安睡在血泊之中。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在了结自己之前的所思所想,她恨冉洞庭吗?她懊悔不
已吗?她爱寇奋翔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爱她的母亲。
几天以后,杜党生开始说话了,而且有问必答。她是海关的一把手,对于许多
问题的大白于天下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公审大会那一天,她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洗了洗脸,还擦了一点润肤霜,头发
梳了又梳,还是不太顺从,她的头发浓密但发质比较硬,没有吹风筒就很难打理好
发型,也只有将就了,最难看的是囚衣,皱皱巴巴的像面粉袋,但这个问题是不可
能解决的。
果然,她一走进公审大厅,就看见了坐在听众席第一排的洪炉和彭树,这两个
男人呆如木鸡地看着她,大概从来没想象过她沦为囚徒是什么样子。这是她风雨兼
程时的港湾,她感谢他们,让她有了一个完整的人生,她很满足。
至于他们怎么想,这已经不重要了,女人是男人的花边,男人也可以是女人的
点缀。这是一个女强人、弱男子的年代,你只有一丁点都不指望他们,才能得到真
正的泰然自若的平衡,尽管你会在大灾难面前感到是何等的单薄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