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半张脸微微肿起,嘴角还有一大块青紫色,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晏辞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也穿着白色里衣,摊开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然而是掌心光滑——根本不是他那双每日用合香捣香,满是茧子的手。
晏辞呼吸一滞,胡乱地朝周围看去,只见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房,而下一刻,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他的脑中。
晏辞本来是现世一个药香师,从小就与香谱中的各种香打交道,没想到昨晚熬夜制香时突然猝死,一朝穿越进这个和他同名的身体里。
而现在这个朝代叫做燕朝,不属于任何历史上的朝代,似乎是个架空朝代。
而且这个世界里不仅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哥儿。哥儿就是长着男人样子,有孕痣,可以生育的人,孕痣颜色越深越好生育。
他身旁躺着的少年,就是一个哥儿,名字叫做顾笙。
顾笙未出嫁前,是镇上唯一一个秀才的独子,是少数认识字的哥儿,在镇上出了名的知书达理。他性情温柔,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俏,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反观原主,祖上是颇有些名望的药香世家,还做过进贡给皇家的宫廷御香,后来几代之后渐渐没落,曾经祖辈传下来的香方早已失传了七七八八。
到了原主这一辈,只能沦落到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开香料店维生,家境也算富裕。
而原主作为家中嫡子,不仅从小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还整日好吃懒做,到处喝酒惹事。
原主的母亲在世时,看上了才貌皆全的顾笙,替原主跟顾家定下婚事。
成亲之前,顾笙和其他的哥儿一样,憧憬过成亲后的日子,每每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君,都会悄悄红了脸,甚至想给他生一儿半女。
可原主并不喜欢顾笙,成亲后看都不看他,更别说与他同ˉ房。还不允许他叫自己“夫君”,只让他叫自己“公子”。
之后行为更是放荡,经常夜不归宿,第二日带着一身脂粉气回来。
在外面有不如意的地方,回来就对顾笙冷眼相对,各种冷嘲热讽。
还多次与人醉酒时,故意说顾笙就是个下不出蛋的鸡。
顾笙听说这些以后,没有什么表态,或许他一直是个温和隐忍的人,或许在这样一个没有靠山的夫家,即使他委屈又能怎么样?
直到昨天晚上,原主被几个狐朋狗友灌醉了酒,回来的时候顾笙用热毛巾给他擦脸,结果被他一巴掌打到地上。
晏辞回忆完,看了看一旁的少年,看着他脸上还未消肿的掌印,叹了口气,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一个白瓷小瓶,旋开以后,用指腹蘸了少许。
顾笙感受到脸颊的凉意,长长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晏辞。他的身体本能的一颤,急忙坐起身子缩了缩,红肿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晏辞。
晏辞在心里苦笑,尽量把声音放柔:“你别怕,昨晚是我不好。就算喝醉了也不该对你做这样过分的事,叫你受委屈了。”
顾笙缩在床脚,有些麻木地盯着被面,可能对晏辞所说所言根本不相信,可能对他彻底失望,也可能之前晏辞也说过类似的话,结果之后还是会打他。
晏辞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帮你上药吧。”
顾笙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开,感受到晏辞动作轻缓地拂过他的面颊,带着成亲几个月来,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
顾笙却没有看他,将头转向一旁,低声道:“公子,你休了我吧。”
晏辞手指微微一顿,在这个时代,只有相公可以休弃夫郎,而夫郎不管是否做了错事,只要被夫家休,这辈子会被人指指点点到死,想要另嫁更是天方夜谭。
能让夫郎冒着甘愿被休弃也要离开的决心,可见原主之前做的实在是过分了。
晏辞没有回答,仔细地将药膏在肿痕上涂抹均匀,才斟酌着缓缓开口:“我不会休你的。”
似乎早知道是这个回答,顾笙微微苦笑一下,却听他道:“你这样好,不应该被休弃。”
顾笙不禁有些错愕地看向晏辞,见他将手中的药瓶盖好,抬头看向自己,一双眼睛通透明亮,竟不似往日那般混浊不堪。
晏辞神色认真:“若你想离开晏家,我会写一纸和离书,说明和离是我的原因,断不会让你受到他人的平白猜测。”
顾笙眼睛有些酸,他移开视线,本来他已经做好再挨一顿打的准备。
可晏辞,他竟然说愿意和离,而不是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