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吟觉得此事还是要与方大娘说的分明才行,停下脚步道,“娘,你瞧瞧那人脸上的胎记!还记得么?”
方大娘回头望了一眼,想了片刻恍然大悟的张大嘴,“是那个……”
岑子吟跺脚道,“我本以为他还算得上个好人,没想到竟然这般行事!真真是太过分了!这份情,咱们不领他的!”在心底加上一句,只有仇,没有情!
方大娘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三娘,做人要恩怨分明。”
岑子吟恼道,“这人做事不择手段,谁知道他是不是存心的。”说罢不由得对方大娘的行径有些生气,这人的心底也太好了些,好到没原则了。埋着头向家的方向走去,不料到才走了两步,就撞上一样东西。
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扶住她,这手真好看!岑子吟心中赞道,抬起头就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的将心中的评论修改为,真娘娘腔!
面前这人不是别人,便是那姓薛的夫子,岑子吟站稳了便一把挥开那薛夫子的手,上次的仇还没忘呢,“男女授受不亲!薛夫子请自重!”说罢退开三大步,薛易没想到这毛毛躁躁的丫头撞了人便罢了,他好心扶她,倒成了他的不对了,偏生拿不出话来说她,恼的一挥衣袖,“不可理喻!”
方大娘恰好追上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得说道,“三娘,薛夫子好心扶你,怎的这么没礼貌?”
岑子吟道,“男女五岁便不同席,正是薛夫子的不对。”
正向方大娘请安的薛易闻言差点被自家的口水呛到,这鬼丫头,大咧咧的谁相信她会去理会那些礼教?
方大娘瞥了自家闺女一眼,瞧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一张小脸崩的平白无甚表情,便知道她心中还在恼,她本就宠爱这女儿,想来薛夫子也是受了那人的连累,笑着道,“薛夫子莫要与我家三娘生气,这孩子今儿个在与我闹别扭呢!”
薛易躬身道,“晚生不敢!不过三娘年纪已是不小了,却不该这般将脾气发在别人身上。”
岑子吟最恨别人说教她,那感觉就是指责方大娘没把自家的女儿教好,第一,即便方大娘没教好自家的孩子,那也轮不到外人来说;第二,方大娘本身没什么学识,还要照顾一家人的生计,教好了孩子那是意外,没教好是因为没时间;方大娘的性格即便也有一些原因,到底她这样朴实的人就算教出来的孩子不能在一群孩子里拔尖,本性却是绝对不会坏的。
“夫子传道授业解惑之责,真真是记挂在心了,三娘还要在此多谢夫子的关照,只是家长里短是市井的长舌妇所爱,夫子刚改掉不告而取人物的习惯,别又染上了其他恶习。”
薛易没想到自家的一番好心,偏偏这黄毛丫头就是不领情,像只刺猬似的,若不是瞧在大郎二郎份上,才懒得理会眼前这不懂事的小女孩,听见岑子吟的话,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偏生在方大娘面前又不好发作,只是心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向方大娘拱拱手,道一声告辞挥袖便走。
方大娘见状道,“三娘,你怎么这般对夫子说话?”
岑子吟笑笑,“我说的自然是实话,这人甚没礼貌,上次我与大郎二郎同去打马球,在一棵树下睡着了,他明知道是我,还跑来揭开我盖在脸上的帷帽,还嘲笑我丑,拿无盐女比我呢!”
方大娘倒是没觉得揭开一个十岁女孩子的帷帽有多了不起,只觉得自家的闺女就是天上的一朵花儿,谁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没的三娘漂亮,有人说岑子吟学识不好便罢了,他一个才子倒是有那资格,说岑子吟丑是决不能忍的,抿抿嘴道,“咱们不与他一般见识,不过日后不可这么没礼貌!”
这时候也差不多午时了,两人决定回家吃过午饭再出来,刚走到酒馆门口,就瞧见酒馆门前人山人海,岑子吟一脸冷汗,不就是个外国人嘛,至于么?
恶客招人怨
“这方大娘何时有了这么富贵的亲戚?”一个邻人低声问身边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皱眉道,“没听她说过呀!还真是真人不露像,看她家的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就说怎么不肯认那个婆家,原来是自家也不差,平日里装的还真像。”
旁边两个三姑六婆的议论让岑子吟愣了愣,富贵亲戚?她家有吗?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拨开人群,旁人一瞧是岑子吟与方大娘回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来,议论声更大了。
拨开人群,岑家酒馆门口此刻满满的家丁,将岑家酒馆团团围了起来,这边上的人也只敢围观,酒馆里却是只坐了三个人,一个岑子吟见过,就是那唐姓男子,另一个也算得上有一面之缘,就是那个长得与七舅公的胖子,两人对坐着一边笑谈,一边饮酒。还有一个却瞧不出来头,若不是岑子吟多留心了几眼,还真没瞧见酒馆的角落里还坐着这么个人,一身的普通打扮,身边却是站了个佩剑的人,神色自若的自斟自饮。旁边,福伯端坐在柜台内,这几个人身边都有自己的人侍候,因此,酒馆里的伙计都是闲着无事的站在一边发愣。
依照这几个人的穿着,断然是不会来岑家这种档次的酒馆的,角落里那一位姑且不论,前面这大摇大摆领着数十家仆的男子的来意岑子吟却有着三分的不确定,自己酿的那酒,可是用的糙米,福伯一口就尝出来了,何况眼前这位是酒中饕餮,不是上门来找麻烦的吧?收了人十缗,岑子吟还真有点担心。
回头想想,那钱是他自愿送的,她可没伸手要过,也就理直气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