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永寿宫,蓁蓁便沿着北边直走,不曾拜访其它宫殿。
这沿途的翊坤宫、储秀宫里住着的人,她并不熟悉,贸然去拜访,反倒给彼此添不自在,倒不如去御花园消遣。
到了那,原以为此地偏远,没多少人,没想到里面却热闹着呢。
嫔妃们三三两两的凑一起,有赏花的、有唱歌的、有弹琴的、还有跳舞的,真是千姿百态。
那些人与她也是十分生疏的,只见了礼便退开。
蓁蓁边赏景,边问鸣翠,“她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
鸣翠在宫中呆了十多年,见多识广,自是明白那些人的心思,“她们都是来等皇上的呢。”
“等皇上?”
“是呢。您看她们的服饰规制,都是位份低下的答应常在,那衣裳料子也是过时的,想必是不怎么得宠,难得见到皇上一回。
既然难见,就更要想法子了。
皇上每日都要午睡,午睡后多半会来御花园散心,次数多了总能遇到一两位可心的小主。
通贵人当年也只是个答应,在御花园遇到了皇上,此后圣宠颇多,还生育过一位皇子,只可惜早早夭折。打那之后,她的圣宠才开始少了。
虽说没了圣宠,但位份在那,贵人的日子总是比答应强上许多。”
蓁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呢。”
如今才立春,再加上北方气候寒冷,这花期便晚一些,绕了一圈,只见
到花蕾,未有盛开的花朵。
赏花的兴致便落了不少,恰好前头有个亭子,蓁蓁便进去歇息。
这万春亭地势高,视野开阔,倒是将下方的景象看了个全。
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两个年轻女子。
身着靛青旗袍的女子,看了看上方,亭子里的人一身白狐斗篷,抱着热乎乎的手炉子,悠闲的喝奶茶吃糕点,叫她好生艳羡。
仔细想了想,她看向对面的人,“高妹妹,我打算去永寿宫娘娘面前献舞,你可要同去?”
穿姜黄旗袍的女子,胆子要小些,问道:“这样不太好吧,有些莽撞,万一得罪了娘娘怎么办?”
靛青宫装的女子,即刘常在,她道:“怎会?咱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唱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叫人来赶我们走,想来是对我们的歌舞有几分喜爱的。
那位娘娘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妃主用的,若能得了娘娘的青睐,有她庇佑,你我的日子可不就能好起来?”
她俩住在景阳宫,是这东六宫中最偏僻的所在,位份低微,既没有宠爱也没家世,宫里的人都不大瞧得上他们。
尤其是内务府的奴才,跟红顶白,对她们极为敷衍。比如每月去领分例,明明是她们的人先到,却总是要礼让旁人,待人家选过了才轮到她们。
还时常以次充好,就比如冬日的炭,分到她们手里的永远是最差的,烧起来呛死人,还不耐烧,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样。
还有那
份例里的织缎锦,规定是一匹,可发下来的却是去年的花样,颜色也都是旁人嫌弃的,穿在身上十分老气。
还没法说人家办错了,因为规矩是一匹织缎锦啊,给你的不是一匹吗?不是织缎锦?
人家办事也机灵着呢,不会叫人寻了错,又能恶心你。
若她们宫里的主位娘娘,是个中用的,还能护着些她们。可景阳宫的主位敬嫔娘娘,跟她们一样,家世一般,早些年靠着少许宠爱和资历深熬到了一个嫔位,如今却是一点宠爱都没。
敬嫔娘娘是指望不上的,那只能寻一颗大树依靠,眼下这位钮祜禄娘娘不就是顶顶好的人选?家世好、位份高,还有宠爱。
好日子?谁不想呢。
“可是…可我们是皇上的妃嫔,为皇上献艺是应当的,但若为其它妃嫔献艺,岂不显得十分谄媚?像那南边养的歌妓一般。”
高常在有些不大情愿,抹不开脸面。
这也是她不得宠的缘由。
高常在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模样清秀可人,还有一副好嗓子,要得宠是不难的。奈何她性子古板又胆怯,康熙不大看得上,召了两回,便不再召见。
“你在说什么疯话!”
刘常在恼怒不已,她好心为二人前程筹谋,对方却觉得她谄媚又暗讽她是歌妓,心里起了火,说话便很不客气了。
“是,你清高你有骨气。可是清高有什么用,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炭火取暖?”
高常在摸了摸
手上的冻疮,无法反驳刘常在的话,但心底依旧惴惴。
“那姐姐怎就敢肯定,我们一定能夺得她的欢心?”
“我也不敢笃定,但先试上一试嘛?入了娘娘的眼,咱们就过好日子;没能入她的眼,就继续过如今的日子呗。
怎么样,你要不要去啊?再晚些,这位娘娘走了,即便你愿意也没地去献殷勤。”
刘常在整了整衣袍,打算撂开高常在,独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