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床,也没有烛火,狱卒离开的时候将手上的火把插在了不远处的墙上,火光颤颤巍巍地照过来,阿澜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东西,却看不真切,她走了两步,不小心踢翻一个坛子,里面的东西洒出来,难言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竟然是没有处理掉的排泄物!
阿澜脸色变了一下,急忙退开,缩到离那地方最远的一个角落,那地方的稻草勉强不那么潮湿,她就蹲在那里靠着墙不动了。
昏暗里忽然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支着耳朵辨别了下,听出是老鼠爬过的声音,吓得将脚都缩紧了些,整个人都警惕着,生怕那东西爬到她这地方来。
过了好一会儿,没动静了,老鼠估计是爬到其他地方去了,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忽然那么不安、那些愤怒,还有难过,以及委屈,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就是那些年在冷宫的时候,她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不过是正当地捍卫了自己的权益。
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那样对傅清窈,之前的事情不说,阿肥是她养的鸟,有多宝贝,路上同行那么多天,她不信傅清窈不清楚,可那女人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样残忍地折磨阿肥。
当然她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在洛长天那里,谁对谁错根本没什么区别,他知道的只有傅清窈受了委屈,她就该受到惩罚。
他还想逼她给傅清窈下跪道歉?做梦!
她脑袋埋在膝盖上,吸了下鼻子,心想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久的,等她回去,皇叔也会这样宝贝她。
想着皇叔对她的好,忘掉洛长天对她的不公,她心里慢慢就好受了些,渐渐睡了过去。
在这种地方当然睡不安稳,她眉头时时都是蹙着的,轻轻一点动静都能让她惊醒。
所以在听到有人在砸墙的时候,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差点就跳起来。
抬头一望,猝然对上一双野兽一样发亮的眼睛,她的心差点就跳出来,等借着昏暗的火光看清对面的情景,她更是吓得脸色大变。
光线太昏暗,之前她竟然没发现,对面的墙上竟然有一个大洞!而现在有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正从隔壁牢房狠狠地往那个大洞边缘砸!
他每一拳下去,墙上的洞都会肉眼可见地扩大一圈!
见阿澜发现他了,那人露出一个狰狞可怕的笑容,粗犷的声音里透露着淫邪:“小美人儿,你等等,哥哥马上过来找你。”
阿澜一下子站起来,跑到牢房门前去,试图将门打开,“来人!来人啊!”
可是没有人理她,狱卒一个没有出现,被吵醒的其他犯人还爬起来看热闹。
她的惊恐让那人十分兴奋,哈哈大笑着,退后一步猛地一脚,竟然将那墙踹倒了半边!
阿澜吓得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再也无路可退。
对方搓着手,直接走了过来,一步一步朝着阿澜靠近,在离阿澜三步远的时候,一下子朝阿澜扑了过来!
阿澜尖叫一声,飞快地朝旁边躲去,然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摔了下去。
那人一把抓住了她,手腕被捉住的时候,阿澜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股厌恶让她差点没吐出来,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她突然拔下头上的发钗,胡乱就刺了出去。
那人被刺中了眼睛,惨叫一声,阿澜趁机一蹬脚,拼尽力气将人踹了出去,然后爬起来就跑。
只是地方就这么点大,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她很快又被抓住了,这次对方捉住了她的双手,让她反抗不能。
看着对方满是横肉的脸一点点靠近,阿澜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间甚至有咬舌自尽的冲动。
却忽然牢房门被人打开,一片衣角从阿澜眼前飘过,下一刻身上的人就被来人一脚踹了出去,撞到墙上又摔下来,惨叫一声后就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阿澜喘着粗气,略带些茫然地往上看,只见来人身形修长,一身蓝色锦衣,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个下巴来。
那下巴的轮廓似乎有些熟悉,竟然让她有种是洛长天站在她面前的错觉。
她恢复了点力气,就飞快地爬起来,缩在一边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你是谁?”
刚才一直喊人,她声音都有些哑了。
“我叫温遇。”他说。
“世子。”忽然有狱卒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温遇微微侧头,“抬出去。”
立即有两个狱卒走进来,手脚麻利地将那男人抬出去了。
温遇又朝阿澜走近,在她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弦的时候,止住了脚步,然后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弯腰披在了她身上,接着转身离开。
直到对方脚步声彻底消失,阿澜才放松下来,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好一会儿,拉了拉身上的外袍,隐约间似乎闻到了草木的清香。
她累极了,却不敢睡,只要睡不睡地阖着眼睛。
恍惚间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猛然睁开眼睛,却一个人也没瞧见,又困惑地轻轻闭上了眼。
……
“殿下……”张关战战兢兢地跪着,脑门几乎要碰到地上,“啪嗒”一声,是脸上的汗砸到了地面的灰尘里,那声音十分微弱,却让他清晰地听见了,仿佛砸在他心上一样,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一抖。
洛长天坐在桌边,阖着双眼,面无表情,黑色的衣袍上是金线绣制的龙纹,浓重的威压扑面而来,摇曳的烛火照着那张俊美的脸,给人一种阴沉可怕的感觉,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只有站在洛长天身侧的温遇,可能是因为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的原因,依旧给人淡然自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