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毕竟是一个荣耀无比、彰显皇恩的仪式,不能结束得太快,所以杜云瑟要走到东长安街尽头,沿南熏坊和澄清坊之间的大道回家,绕一大圈远路。
加上为了让更多人看清,仪仗走得很慢,秋华年他们完全来得及走近路先回家。
杜云瑟中了新科状元的消息像风一样四处扩散,秋华年回到家门口,状元仪仗还没来,左邻右舍们已经闻讯派人来道喜了。
能住在南熏坊的人,要么家世厉害,要么官位不低,之前杜云瑟只是个还没有官职的进京赶考的举人,邻居们都没把新搬来的这家人放在心上。
但如今不同了,新科状元郎是板上钉钉会进入翰林院的,一入官场就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三年后再次调动,
官位至少在四品上,之后只要别犯大错,便是一路平步青云。
这样的绝佳潜力股不立即交好,还等什么时候呢。
秋华年接下了来道喜的人家的帖子,叫下人们立即打开大门,打扫门庭,并把之前准备好的赏赐拿了出来。
——虽然心里知道万事皆有可能,但赏状元仪仗的银瓜子,秋华年早就偷偷打了一大堆。
银瓜子比现实中的瓜子小一点,精致小巧,一颗大概一克出头,四五十个是一两银子,抓在手里小半把,比银锭子好看许多。
秋华年订做的银瓜子上面,还刻着小小的“状元及第”的字样。
他都想好了,万一没中就再偷偷融了。
但杜云瑟足够争气,没给他融银瓜子的机会。
府上的下人们知道自家老爷中了状元,一个个喜气洋洋,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门庭,状元仪仗的鼓乐声也顺着巷子传入所有人耳中。
左邻右舍的人家都打开门来围观。
秋华年站在大门口,看着高马上的杜云瑟一点点靠近,无可阻挡地来到自己面前。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拉起秋华年的手。
小巷路旁的杏花开得茂盛,一阵清风拂过,纷纷扬扬的粉白花瓣飘过空中。
杜云瑟在春日繁花中微微低下了头,腰间的药玉佩叮咚作响,朝冠两旁的帽缨随之轻晃。
状元郎绯袍耀目,独一无二的银丝翠饰簪花闪烁着光芒。
“夫郎在上,云瑟幸不辱命。”
秋华年愣了一下,突然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聚集。
他赶紧把手抽出来,拍了一下杜云瑟的手,扭过头去控制情绪。
今日的杜云瑟光彩夺目,意气风发,连旭日与高天都要避开他的锋芒。
他陪着一棵挺拔的小树在泥泞中扎根,经风霜雨雪、惊雷清露,终于等到了枝繁叶茂、闻名天下的这一日。
没有人打扰眼前这对年轻夫夫,状元郎与状元夫郎执手相看,久久无言。
直到状元仪仗奏到下一个乐章,秋华年才猛然回神,让星觅去赏银瓜子,一人一把管够。
之后便是设供桌、祭先祖、见来人、接贺喜。
杜云瑟今天依旧是凌晨起的床,忙活了一早上,下午还有恩荣宴,秋华年忙着操持家事,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恩荣宴宴请新科进士与所有殿试的阅卷、封卷官吏,皇帝不会亲自到场,一般会命一文一武两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作陪,有时还会命皇子出席。
过往恩荣宴上,文臣一般是选阁老中的一人,武将则惯由大将军吴定山担任。
不过这一次,吴定山作为太子堂舅,在元化二十年冬日那场大案中被抄家流放了,全家只有独子吴深逃过一劫,在边关当百户,怎么也不可能来恩荣宴。
所以本届恩荣宴作陪的武将,元化帝点了二皇子嘉泓漪。
这个消息让二皇子一派的人欣喜若狂,二皇子
虽然武功高强,熟知兵法,却一直无机会统兵,只能在府内校场操练亲卫过过瘾。
这次元化帝将二皇子摆在武将的位置上,岂不是意味着他在考虑让二皇子领兵吗?
不过很快,元化帝又下了一道旨,这次恩荣宴作陪的文臣也不从阁老中挑,而是点了近一两年文名大盛的晋王嘉泓瀚。
至于太子,元化帝也没忘了,一文一武两位大臣有了,太子就作为皇子出席,元化帝把三位成年皇子凑到了一处。
秋华年得知下午恩荣宴的配置后,在无人处给杜云瑟吐槽。
“这哪里是赐宴,分明是给新科进士找不痛快去了,三位敌对的皇子坐在席上,谁还吃得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