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我们一前一后如参加丧礼一样肃穆地去了民政局。办事人员以为来离婚的,叹气说,“这个月已离了5对了。你们想好啦,这可不是儿戏。”
“想好了。我们结婚。”沈觉明说。
办事人员惊诧地张大嘴,又迅速笑,“不好意思,瞧我这嘴。恭喜啊,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啊。”
新的婚姻,建立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
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晚上各睡各的,白天反正见不着。有时候去他父母家走走场,装恩爱由他负责。我天天窝家里看书,就等着把婚假消磨掉,回北京继续过我的单身生活。
地狱一样熬了10天,我打算回北京销假。
下午去超市买了点菜,打电话给觉明:“晚上有事吗?没别的意思,我明天一早的航班,一起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
“好,那提前道再见!”
要说我一点失落都没有是不确切的。我一直不是一个能忍受沉闷的人。但纠结若此,局面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改变,所以算了,反正要解放了。我自己振作,择、洗、切菜、热热闹闹准备,我总可以给自己做顿丰盛的饭菜吧。
忽然很想念妈妈。妈妈是美食家,一有闲暇,就喜欢拿菜谱研究各式菜肴,时有创新。妈妈觉得做菜是一种艺术,人活着,一定要有一个爱好,作为享受生命的途径。我的婚宴,因为事出突然,妈妈未及参加,她接受业务单位的邀请,出国考察去了。当然,大人们都不把那次当婚宴而只看作普通的庆贺晚餐。我们俩一个未出席,一个略迟到也就没受到多大的批判。
登记前一晚,妈妈给我越洋电话,为自己的缺席抱歉,又用自己的经验谆谆叮嘱我,婚姻需要养护,要看到别人的优点,宽于待人,严于律己。我说,不能对别人对自己都宽松些吗。妈妈说我,“你呀,你永远对自己像大海一样包容。”
可惜现在,不是我包容的问题。
费时1小时15分钟,我做出三菜一汤,都是以前很爱吃的。
端到松木桌上,看着袅袅热气,觉得终于有了点家的味道。其实家不在于人多人少,在于室内的某种嗅觉。我要求不高,不要总是冰冷如霜就好。
我舀了几口汤吃,顺便夸奖了自己的手艺。然后找了瓶红酒,倒上半杯。
我举了举,想说点祝酒词,词穷,最后说:祝妈妈玩得愉快,祝陈勉忘掉过去,祝觉明生意兴隆。祝锦年,成为伟大的律师。
我抿了一口,沈觉明的藏酒确实不赖。
这时门锁转开了。是觉明归来。我有点无措,巴结道:“你,不是说有事。”
“我有事要问你。”他依旧冰冷。
我不懂他的意思,保持沉默。当然兴致也败掉了。
他坐到我对面,像审犯人一样说,“你要坦白告诉我。”
我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你态度要好一些。”
他面无表情:“c5的技术漏洞你是不是跟陈勉提过?我记得我有次无意告诉过你。你当时对我用c5参加投标表示了激烈的反应,但是我也告诉你,在竞标结束前,c5漏洞绝对能够修补好。”
“我不曾跟任何人提过。”
“那他怎么会知道?别跟我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