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关女士震怒的电话声,现在想想她都耳根一疼。相亲非她本意,如果不是骑虎难下,这时候她不会出现在这儿。
面对今天迟到一个小时的不礼貌行为,梁梦因已经想好以买单来弥补。她缓缓呼气,将头发绾在耳后,腕上的香水淡香没被雨水冲淡,她心情也在一瞬舒畅了些。
郑克新显然是愣了神,盯着梁梦因的脸,试着偏头打量她。长发顺着纤细的腰线滑落,漾出婀娜的弧度。精致明艳的五官,挺峭的鼻尖下的红唇勾起,凝起的笑意搅起一池水波荡漾。
莹润姣好的面上一双含水眸子,波光潋滟,毫不掩饰的冷艳之色。
业内传闻梁梦因恃靓而行,素来是不沾风雪的红玫瑰,也因此某些男人总觉得她还差一份恃宠而骄的小女人气息。
这番打量被梁梦因尽收眼底,她不自觉地咳嗽提醒对方。
郑克新也是悟出,竟转头去看窗外,拳头半握压在唇边掩饰尴尬:“今天不谈工作。”
平静且稳的声音中忽然随着酒杯一倒而变了味儿,服务员慌张扶起杯子。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一个劲儿的道歉。
红酒顺着桌角毫不留情的落到男人西服上。
郑克新下意识的一句脏话即使收得很快,还是被梁梦因听到了,她抽纸巾的动作登时放慢。
“怎么做事的?叫你们经理过来。”红酒很快在藏蓝色的裤子上晕染一片,洇出深深的印记。郑克新没了一点风度,迅速抽出纸巾擦拭着湿掉的裤子。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好似在赏着这菜市场卖猪肉的和隔壁买芹菜的吵架一般。装潢华丽精美的高级餐厅,梁梦因眼珠一时不知道该放到何处。
服务员听到这话,道歉声更急促了。
梁梦因捂额,余光瞥见侧方的位置上,一个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热闹。
随后,男孩转头抱着身旁男人的胳膊,童声清脆:“舅舅,那个叔叔说脏话,不礼貌。”
靠窗处那位男人,五官深邃,矜贵清隽,正低头看着文件。绸质的黑色衬衫被男孩攥着,浅浅落了褶皱。
男人没有转头,像是隔绝尘世的艺术品,似乎是不会因世间琐事而低身入俗。
梁梦因没多看便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此时场景分外荒谬。周遭人探究的视线,还有郑克新不依不饶的态度,她低眉叹了口气。
小孩子尚且知道脏话不礼貌,明显这个成年人并不察觉,还在彰显“有理走遍天下”的座右铭。
梁梦因清了清嗓子提醒说:“郑先生,小插曲而已,揪着不放就不好看了。”
郑克新显然是不听劝的那一类人,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事情他会处理,转头指责小姑娘道:“这是服务行业的基本准则,如果今天坐在这儿的是个孩子,如果不是一杯红酒,是一杯开水,一杯热茶,所导致的后果你们清楚,有没有好好培训?”
有理有据且满是怒气,让人似乎找不到漏洞反驳,高级流氓便是如此。
梁梦因心已了然,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揉着太阳穴,已然隐隐不耐。
经理挺着大肚腩慌慌张张走来。
职场的基本准则,领导上来唱红脸,先点头哈腰道个歉,再对着小姑娘一顿痛斥。服务生委屈得立马哭了,捏着衣角鞠躬道歉。
人总是喜欢用自身最大的权限为难他人,劣性的根本。
“郑先生。”梁梦因再次唤道,她加重了音。
郑克新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再次示意她不要说话。
经理先是看了梁梦因一眼,然后给了解决方案:“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今天这桌我们给您免单,之后一定会加紧培训。”
“我是吃不起你这一桌饭?”郑克新别头尬笑一声,“别说这些没用的,桌上还有女士在,赔我一件一样的就行了,对面是商场。”
郑克新往外看去,随后看着服务生,居高临下:“你很走运,我身上的牌子刚好有卖,两万三千八一件,小票在我包里,我不坑人,昨天刚买的。”郑克新说着打开包翻找,不到三秒,手指夹着小票递出。
服务生吓得一哆嗦,这数字灌入脑子里时热泪滚滚,双眼红得更厉害了。
梁梦因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说:“郑先生,一杯红酒不至于如此。一次干洗费也要不了这么多,况且,你都穿上了,哪有找人赔一件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