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进入南边这间小佛堂,没多久便神奇地出现在了北面小佛堂里——两座佛堂在很早很早以前便以地下通道相连。
她挑帘而入内室,卧病在床的“宗政三姑娘”便起了身。一张嘴,却是明心那清冷悦耳的声音:“尊者,您回来了。”
宗政恪点头,低声道:“运功吧。”
瞧见尊者面色不虞,明心不敢多问,她本也不是多事之人。二人便双双盘膝坐在床上,面对面双手掌心紧贴。两股相似的真气在二人体内突然活跃起来,循着经脉缓缓流动。很快,明心的真气便从她掌心汇入宗政恪体内。
这两股真气,宗政恪的澎湃浩大如海洋,明心的细小涓涓似溪流,差别巨大。但宗政恪体内多了明心的真气以后,随着她功法的运行,她的容貌发生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巨大变化——
平凡的眉眼渐渐变得精致秀丽,清艳绝俗。只见她原本淡而杂乱的长眉渐如墨染,平整斜飞入鬓边;清亮有神却不算大的双眼缓缓变圆,又拉长了眼角,变得既大且狭长,是妖娆美丽的丹凤眼;微塌的鼻梁慢慢隆起,挺俏而秀美;粉白无光的红唇徐徐染了亮色,饱满且圆润,殷红欲滴。
再加上她那欺霜赛雪的如玉肌肤,清雅中又带着几许淡漠的神情气质,宗政三姑娘俨然是个绝代美人儿。论起五官轮廊,她绝不亚于孙王妃;若讲气度风姿,她更在孙王妃之上。
这般神奇的变脸大法,以宗政恪额间那朵火红莲花印完全消失而宣告结束。这朵莲红印,其实只是她修行的功法《赤炼心经》小成时附带的赠品。当年,她若不是在一年内就将这朵莲花印给炼出来,她就没有资格前往东海佛国修得此生立世之本。
而这变脸大法,是宗政恪修行的另外一门绝技,名为《易筋换颜秘术》,是深藏在大普济寺藏经阁内的最顶尖易容法门,已失传三百多年之久。
唯一的缺憾就是,此法门每一次的运转——无论是易容还是恢复原貌都需要海量真气支持。宗政恪虽然已是少见的八品下高手,真气却还不足以支持整个面容的彻底改变,所以才需要同样修行了《赤炼心经》的明心援手。
待宗政恪恢复了原貌,与明心各自打坐修行,以弥补消耗的巨量真气。不一会,明心先收功。她看了看仍然垂首闭目的宗政恪,玉指在双侧耳边摸索,稍稍用力便撕下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这张面具的五官酷似宗政恪,只将美貌程度下降了几分。但若在光线昏暗处,极少有人能分出真假。
明心轻手轻脚下了床,将人皮面具藏于梳妆台暗格之中,安静地站在一旁护法。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宗政恪才徐徐睁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越发红润了几分。
明心便回事道:“姑娘,方才宗政家的任老太太遣人送来了一些吃食衣物还有几样首饰。徐姑姑在庵外见的人。”
“送来了就收着吧,如有贵重物品便记在册子里好生收着。”宗政恪淡淡一笑,“有没有将佛经送过来?”
明心摇摇头:“不曾看见佛经,徐姑姑也没有提起这回事儿。只说来人夹七缠八打探尊者的去向,对您的身体并不太关心。”
“大势至尊者的手抄佛经何等贵重,恐怕我这位好祖母根本不想将佛经交给我。究竟如何,回府之后便知道了。”撂下这件本来也没放在心上的小事儿,宗政恪又吩咐道,“你安排一下,午后我要去绮罗阁。”
明心应道:“是,姑娘。”又道,“明月说,有不少人找她搭讪,询问尊者和您的事儿,其中就有宗政家的仆妇丫环。”
宗政恪莞尔,不以为意地说:“无妨,明月能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明心只是惯常汇报,其实也不担心明月会说漏嘴。那丫头虽然如同八九岁的稚儿一般天真无邪,可对宗政恪死心踏地,凡是有关宗政恪的事情,打死她都不会张嘴。
说明月,明月到。她手里捧着一只缠枝莲花铜盆,难得小心翼翼一步三挨地走进来。见宗政恪和明心都在,眼睛一亮,她高高兴兴道:“姑娘快来看,明月捉了好些漂亮的小鱼给您玩儿。”
说着话,明月将大铜盆安置在榆木脸盆架上,用手拨着水,嘴里不停地说:“小鱼儿小鱼儿,快快游起来啊。”
将烦心恼人事儿扔开,宗政恪款步走到脸盆架前,很捧场地称赞道:“果然很好看,这么多鱼都是哪里捉的啊?”其实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小鱼。
“姑娘,奴婢去请徐姑姑传膳来。半个月以后就能结束修行回府,这些鱼那时煎着吃肯定很香。”明心扔下凉嗖嗖的这句话,打帘子出去找徐氏。
明月急得小脸发白,泪珠子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可怜巴巴地哀求:“姑娘,好姑娘,求求您,不要煎了吃。”
宗政恪安慰她:“放心,就养着玩儿。”
不料,明月紧接着却憨憨地说:“徐姑姑说炖了吃或者煮鱼汤更好给姑娘补身子。”
宗政恪心间一片柔软,拭了明月腮边滑下的两滴泪,柔声道:“都听明月的,高兴养便养着,高兴吃便做了菜来吃。”
明月破啼为笑,开开心心点头不迭,又叽叽喳喳将自己如何追着两只蝴蝶到的后山,又如何口渴了找到一条小溪,再用随身带着的水壶装了这几条小鱼,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末了,她无限神往地说:“姑娘,等我们回了府里,是不是真的可以吃肉吃鱼,吃各种好吃的?”舔舔嘴唇,她一脸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