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里?”其中身形娇小的黑衣女恼火质疑。
“我看他拿包袱神神秘秘进这座林子,出来时两手空空,这个人道貌岸然、假装清高,这些年积攒的宝物应该都藏在此处。”黑衣男子说着,俯身仔细检查石床。
“说不定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个玉坠。”黑衣女碎碎念道,出于职业敏锐,发觉其中一个捕兽夹上的积灰有些不均,取出匕首一推,石床哐当作响,继续用力推,床板竟然打开了,沿着石阶而下是一间幽邃密室。
两人欢喜而入,室内有一股松香味,正中位置摆放一张木板,两侧柜架堆满瓶瓶罐罐,角落里则是几个箱子及水缸。
黑衣女打开箱子,又是一股松香味,浓郁得让人不适,里面放着好多副面具,面容制作十分逼真,连毛孔都有,就像是真的一样。
她背脊发寒,吓得连忙后退。“是他,他就是那个凶手。”
近来,心都城内发生连环凶杀案,有好些人被弃尸在偏僻巷道,脸都被割了去,官府把整座城翻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凶手踪迹。
“难怪找不到”她拉着黑衣男转身欲走,水缸突然发出哐哐的撞击敲打声,两人略微犹豫,打开缸盖,里面竟捆绑着一名年轻女子,她容貌鲜妍,皮肤泡得惨白,身上有多处像鱼鳞一般的伤疤,取下塞口的棉布后,发出凄声求救。“快快救我出去。”
“这个变态!”黑衣女拿匕首割开女子身上绳索。
室外传来一声低沉冷笑,蒙面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前,他一手提着黑熊头颅,一手拿着弓弩,两名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即被弩箭射倒在地。
他随手把熊头放木床上,外露的眼睛阴鸷冷酷,“你不是说很愿意呆在这儿?”朝水缸里的女子走去,女子浑身颤栗,恐惧的眼泪止不住掉。“我说过你不一样,会再送你一张脸,更好的。”他眼睛瞟过熊说,语调冰冷而欢愉。
冷光一闪,鲜血喷溅,倒地的黑衣女突然拿起匕首朝蒙面男子脚掌刺去,趁他痛得没握好弓弩,慌忙朝屋外逃去。
滴答,滴答,滴答
漏刻的浮箭上升至子时。屋外下起倾盆大雨,郊外维福客栈二楼的包间仍不时爆发欢笑声,大堂柜台后的掌柜无奈地摇头,一边清点今日账目,一边指挥伙计关窗换烛,“都点上,务必通亮。”他见伙计只换了楼梯间的蜡烛,不免提醒说。二楼那些客人他可怠慢不起。
门外有马车驶至,转瞬,一名雪青衫年轻人步履轻快踏进来,店伙计拿着干净帕子想擦拭他身后箱笼雨珠,他轻巧躲了开,笑盈盈看向柜台,“掌柜,住店。”
掌柜不由一怔,即使临近心都,也很少能看见如此清新爽逸的年轻人,连声说:“好好”接过他递来的路引登记。
“郎君,到心都是念书还是赶考?”他客气笑问。
“自然是赶考。”身后的中年妇人提着两包行李进来,“我家甄郎可是新科举人。”说时,脸上洋溢着自豪神色。
年轻人不好意思笑了笑。“运气,运气。”他正是女扮男装的温萦,借用那个上吊死了的书生名字甄圆,在不久前通过乡试。
“恭喜甄举人,明年春闱必定再上层楼,金榜题名,端委庙堂。”掌柜恭维说,恭谨递上登记好的房牌。“我们客栈还住有其他举人,有的是觉得这里清静、房价便宜就一直住下了,今晚他们还聚一起宴饮呢。”
“是么?”温萦好奇顺着掌柜目光看向二楼包间,房间正传出几声驴叫。
这时,一名穿着链甲的府兵从外面匆匆进来,毫不客气地挤开温萦来到柜台前,掌柜瞬间收敛起笑容,变得十分恭谨。“跟上次一样,三楼全包。”府兵粗声粗气说。
“这个”掌柜五官快纠拧在一起,显得很是为难。“官爷,实不知你们今晚会来,三楼已经住下四位举人。”
“举人?”府兵轻蔑哼了一声,“让他们改住其他层,公公不喜欢吵闹。”
“已经没那么多房,”掌柜急得摊开房册给府兵看,二楼快住满了。“空的那间还没做过法事,你是知道的,剩下只有通铺,都是斯斯文文的举人,保证不会吵着公公。”他担保道。
府兵满不在乎,拿着右手指关节敲击柜台。“自尽有什么好做法事的?快快”他招呼店伙计上楼布置房间。
“夜里常有猫叫,就连住隔壁的客人都瘆得慌,实在不敢让人去住啊!”掌柜说。
“自尽,还有猫叫?”温萦在旁,不由感到好奇。
“就一外地女子清晨在房间上吊,当时店伙计在外面走廊扫地,听见猫的惨叫跑去查看,那女子眼珠还在转,取抱下来就气绝了。”府兵随口说。
“清晨敞开窗户,自尽的人倒是很少见。”温萦思忖说。
“陆公公亲自断的,怎会错?”府兵说完,转身朝楼上走去。
掌柜见她疑惑,继续解释说:“只开了一条窗缝,兴许是忘记关,伙计一直在走廊扫花瓶碎渣,没人经过的。”
“那猫呢?”温萦好奇问。
“唉!要找到就好,也不知哪来的野猫,自那天事后,天天呜咽。”掌柜哀叹说。
门外一阵喧哗,似有许多车马来。先是一群府兵气势盛大进来,横眉扫视四方,逼得客栈里的其他人都垂下目,老老实实站着,再是一群衣着褐色丝缎的年轻人,容貌白净中带着一丝傲慢神色,身上有好大股香粉味,连柜台这边都闻得着。
温萦是举人大大方方抬着头,看着他们蹑着脚步走路,安静而稳健,暗暗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