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站在花丛中的于灵就要低调含蓄许多,穿着一身渐变芙蓉色衫裙,走在她们当中的是一名穿红衫的女孩,说话时顾盼神飞,洋溢着自信。
她们在聊宫廷,聊麻雀变凤凰的文贵妃态度极是专注,时刻注意着自己举止,偶尔瞥过为蛐蛐大肆起哄的男孩们,并没有很瞧得上,甚至带着嫌弃。
“我爹在云思见过她,说就是一个野丫头。”红衫女孩信誓旦旦说。
“听说连女德都不会背。”另一个女孩压低声神秘说。“我娘说她运气好,救了皇上。”
温萦在树上听入了迷,有好些事她从未听过,书里也不曾讲,思忖同她们比起来,自己也像半个野丫头,至少女德,萧伯母是压着她背熟的。看着女孩们渐行渐远,暗暗有些惋惜,也许她再听多一点,再知道的多一些,将来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她转头俯身拉平乐上来,寒毛不禁耸立,有一双黑色的小眼睛好奇盯着她,是鸟!飞落在旁边的树枝上,她连忙朝墙沿翻去,上面长满青苔,滑不溜秋,转瞬,掉落在隔壁院子花丛里。
好似没人注意到她。
温萦镇定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把插在发髻里的树枝取掉。原以为走远了的女孩们,竟掉转回来,低着头在寻找什么。
“那只猫!”忽然有人惊呼道,大橘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正趴在地上咬一条丝绦玩,是红衣女孩掉的,温萦注意到。
有人朝它扑过去,大橘慌忙钻入花丛旁的洞里,爪子顺带把丝绦也拽走了。“诶!”红衣女孩叫住温萦。“去把它捡回来。”
她竟然在同自己说话。温萦心里有些微妙,转头仔细观察那个洞,不大不小,猫爬得过,狗爬得过,以她的身量来说,估算着也没问题。
“快去呀!”有女孩敦促她。女孩们的眼睛晶闪闪,带着急切、期待与不耐。
平乐也从墙上跳下来,急忙拽着温萦的袖子,不欲她去。
“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回事?”
“于灵~”有少女惊诧看向于灵,对萧府下人的管理很是不满。于灵为难地转过头,看向石桌那边,手指不停搅着手绢。
湖边噗通一声,站在萧椯身边的人失足掉下水。一时间,所有人都奔向那边看热闹。平乐立即拉着她从小门离开。
“那是狗洞”平乐提醒。
“府里又不曾养狗。”温萦不以为然说。
“总之不大好。”平乐认真说。“郎君脸色都变了。”
是啊,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人不能在光天白日下钻狗洞,要钻也得是晚上悄悄摸摸才行。真没想到,府里还有这么好一个洞。
至于萧椯的脸色,温萦不曾留意。她光注意看那群女孩,但看起来以后好似不能成为朋友了。
巷道里空旷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你确定约好了?”温萦站在门前,探头张望问。
“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平乐再次打退堂鼓,想把表小姐带回去,自在院子里同萧椯对视过,她就心有不安。
巷道尽头破旧的木门在抖动,越发强烈的抖动,有人在试图把它打开,门从这边上了锁,缠绕了两条粗铁链,哐,哐,哐她透过被撞开的门缝看到男人的身影,对方也看到这边,低沉地嗓音说了句:“那边没人。”转身走了。
不行,要是错过今天,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温萦略微纠结后,抱着包袱跑过去,锁嘛,她很擅长开,拿发簪轻轻转动,开了。
她取下铁链,门后的杂院已经没有人,地上散落着杂物,水缸被砸碎,木箱掀翻在地上,果子滚落一地,有鱼在挣扎摆动
一条细犬出现在对面的房间门后,它停下了搜索的脚步,注视着她,如同看到猎物一般,露出了牙。
身后,一双泥泞的手快速把她抱进小黑屋里,转瞬,又躲进木板下的地窖,里面腌着几大缸泡菜。
细犬扑了个空,龇牙咧嘴。“萦儿”巷道传来萧椯的声音。“萦儿”
有人捂住了她的嘴。这个人比她高许多,身子很单薄,手瘦得只剩骨头,但极其有力,身上有一股牲口的臭味,衣袖污渍斑斑,还沾着稻草。
“是我。”他轻轻呢喃道。
她紧紧握住包袱。
屋外有人来了。“原来是萧家的小郎君。”语调低沉,又带着丝丝嘲讽。从没有人这么跟萧椯说过话。
“是。”萧椯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父亲没提醒过你,今日别往这边来?”
“我是来找人。”
对方笑了笑。“那你走错地方了。”牵着细犬,往别处而去。
地窖里捂住温萦嘴巴的人,突然从后塞给她一个大包袱,沉甸甸的,她摸到了书的棱角,还有期待已久的琉璃瓶子。
“下次还想要么?”身后的人试探笑问。
温萦点了点头。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她想。
“那下次带你走好不好?”
她惊异扭头看向对方,地面木板被打开了,透进些许光亮。萧椯站在外面,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身后的人消失在暗处,最后的眼神像鹰隼一般光亮。
回到院子里,平乐正在哭,看上去刚被萧椯训斥过。“你不该乱跑。”他冒火说。“那些人在执行公务,查走私。”
“你包袱里是什么?”他早就想问。
“书”温萦心虚说。
“什么书?”萧椯趁机抢过去看,里面装着一沓连环画,编丝绦的彩珠,风筝纸,玫瑰花露,还有好几盒知名糕点铺的点心。“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