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将炉火压熄,将岳好的大衣拿过来帮她穿上,方道:“要是真想谢我,进屋之后,马上给张树辉打电话,说你不要他的钱,行么?”
岳好本想反驳,可是看了他脸上的神色,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
“我先回屋,你随后就进来?”他问她。
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岳好还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点点头,看着他走出门去,她关了电脑,在书房大门处怔了一会儿,听见主屋的房门响了,方才回身关灯,向林家大屋走去。
进门挂好了衣服,在玄关处换了鞋,经过客厅门口的时候,看见林家四口团团围坐在沙发处,刚进门的林风坐在母亲谢芳旁边,有说有笑,而对面的林嘉树原本脸色甚好,及至目光扫到了站在门口的自己,登时一沉。岳好在他不善的表情下走到谢芳身边,随口说了几句话,打过招呼,借口自己头有些昏,转身上楼去了。
及至到了屋里躺在床上,才发现借口并不是借口,她头确实有些昏,在山里风吹雨淋长大的身体,在林家住的这些年显然养得娇贵了,只是没穿大衣在街上吹了一会儿风,竟然也会感冒。晚餐时她勉强自己下楼吃了点儿东西,陪着谢芳说了会儿话,就跑回楼上,喝了点儿热水,正打算去取一本书一边休息一边看,床头的电话响了,她接起,那边张树辉的声音响起来道:“岳好么?”
岳好答应了一声。
“今天中午不好意思,李雪找我有急事,没帮上你什么忙——”
“没关系的,我——”她忍不住轻声咳了一下,头昏脑胀中知道自己确实着凉了,想到刚才林风的叮嘱,有些为难,但仍说道:“我刚刚找到了一个帮手,以后你不用来帮我了,至于你说捐的那一万块钱,我心里非常感激,但是你还是跟你未婚妻商量了,如果她同意捐钱,我再收吧。”
张树辉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没说话,这沉默让岳好知道他是个心思灵透的人,已经领会了自己话中的意思,而他再说话时,举重若轻地毫无被拒绝的尴尬难堪之意,也让岳好知道在社会上历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没问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本来还想捐了钱,可以让我们厂子家属区的孩子免费去你那看书和玩儿呢,现在看来不行了?”
岳好忙道:“没问题的,我本来就打算小孩和学生免费,你让他们尽管来好了。”
张树辉笑了笑,说声以后聊,挂了电话。
岳好放下电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走到外间吃了点儿感冒药,回来换了衣服早早躲在被子里休息。她中午没有休息,着凉之后体虚,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及至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恍惚中睁开眼睛,就看见躺在自己旁边的林风,正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他还在这里,知道不是自己的梦境,人在迷糊中低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你咳嗽,我就过来了。”他伸出手,摸着她的额头,说:“你发烧了。”
岳好嗯了一声,抬手把他的手拿开,起身道:“柜子里有药,我去吃点儿就好了。”
林风伸手将她按下,说了句:“在哪里?我去帮你拿。”
岳好说了位置,看他起身走进书房,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药端着水走了过来,自己吞了药,躺下闭上眼睛,听见暖气的流水声中他将杯子送回书房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将要再次睡着之时,感到自己身边的床一沉,她警觉地睁开眼,果然看见一身睡袍的林风抱着被子躺在了自己旁边。
她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
“跟你一起睡。”
“胡说,谁要跟你一起睡!”岳好瞌睡全都没了,坐起来看着他。
他也坐了起来,没有开灯的房间,光线很暗,微弱的光映在他乌黑的眼睛里,仿佛黑暗中幽亮闪耀的宝石,她听见他低声说:“小好,我们是夫妻,你忘了么?八百年前你就属于我了,你忘了你是怎么嫁进这个家门的?”
岳好瞪着他,不敢相信两个人做了八年兄妹之后,他竟然提起夫妻这个茬,摇头说:“我一直当你二哥,你也当我是妹妹,我从来没觉得我们是夫妻啊?”
“你确定自己一直当我是哥哥?”他的眼睛盯着她的,二人目光纠缠片刻,岳好脸红了,想起今天在前院书屋的书架当中,自己跟他拥吻抚摸的那又热切又饥渴的情状,她脸上发热,因为本就发烧,大脑登时一阵晕眩。
“怎么?”他不依不饶地看着她,追问。
“以前确实一直当你是哥哥的,真的我没骗你,就是这次——这次……”岳好咳嗽了一声,捂着嘴,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这次什么?”
“就是这次回来,觉得你变了——”她伸手拉起被子,披在自己身上,指着书房的门道:“快点走吧,趁着没人发现,不然就糟了。”
“没什么糟的,你别怕。”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披着被子的岳好拉倒,抬手将她紧紧裹住,丝毫动弹不得,俊朗至极的脸跟她的相对,鼻尖的距离几不盈寸,再说话时,他的声音有点儿暗哑:“小好——”
她嗯了一声。
“你总算长大了……”声音里似乎带着叹息,低低地道。
秘密
五十六
你总算长大了——
岳好的心怦然而动,内心深处最细微隐蔽的角落都因为这句话而柔软起来,想起如寄送给自己的那本《长腿叔叔》中的那个杰维少爷,他等啊,等啊,经历了好些年的等待与渴盼,终于等来了长大后的小茱蒂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