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陆离烦躁地打断了丫头们的争吵。
苏轻鸢始终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
陆离看着她,心中有些后怕,却也有些狐疑。
他自然不相信苏轻鸢会下毒谋害自己的妹妹,可是——一壶茶中同时出现了两种毒,何解?
陆离觉得,苏轻鸢欠他一个解释。苏轻鸢觉得,她的好妹妹欠她一个答案。
场面胶着,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最后,苏轻鸢抬头看向陆离:“你若有事,先去忙吧。”
陆离点点头,站起身来:“我到晚上再来看你。”
苏轻鸢没有应声。
小枝和红儿两个仍然跪在地上。见陆离走了,她们二人对视了一眼,脸色当然都不好看。
苏轻鸢一直盯着桌上的那壶茶,吓得落霞忙吩咐人连茶壶带茶碗一起拿下去砸了。
如此一来,苏轻鸢的心事又多了一重。
她的药没有了。
麻烦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又多了一桩。
张太医直到晚上才过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大包草药,叮嘱小徒弟亲自去熬上了,然后又到殿中来替苏青鸾施针。
苏轻鸢在旁看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陆离却一直没有来。
药熬好了,喂下去,苏青鸾疼醒了,抱着肚子哀嚎了一阵,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两位太医守到了二更天,最后说是性命无碍了,只是今后身子会弱些,总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如初。
苏轻鸢照例吩咐不许外传,便放了两位太医回去了。
小枝抱着苏青鸾又哭又笑,红儿却狐疑地打量着苏轻鸢,一晚上都没再说话。
陆离仍然没有来。
苏轻鸢叫人关了宫门,把苏青鸾挪到床上,与她同睡。
小宫女们吹了灯,退了下去。
苏轻鸢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满心里乱糟糟的,越想越糊涂。
她紧紧地攥着苏青鸾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姐妹两个时常在一处玩耍,累了便在一个被窝里睡,亲亲热热,形影不离。服侍两人的嬷嬷们都说,她们两个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比寻常人家的孪生姊妹还要亲密些呢。
后来渐渐地长大了。
她的性子比较野,时常要跟着哥哥们上街玩耍、或者悄悄地溜出去到茶馆听书,在家的时候越来越少;青鸾的性子却还是那么沉静、那么软懦,非但不肯陪她胡闹,倒常常劝她安静在家学些针黹女红之类,以期将来嫁人之后可以讨公婆欢心。
于是谈话渐渐地不能投机,姊妹两个见面的时候便少了些。
虽然如此,她的心里却仍旧和从前一样,对这个妹妹是打心眼里疼着爱着的。
她不明白,明明从未有过任何龃龉的,好端端的亲姊妹,怎么就变了呢?
这两日,苏轻鸢在心里反复思量着,渐渐地理出了一些头绪。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陆离吧?
彼时,陆离是本朝唯一一位年轻的王爷,少年风流、英姿勃发。那样的人、那样的身份,确实是极容易让闺中少女一见倾心的。
古往今来,为了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的亲姊妹并不少见。青鸾的心思深,一时想岔走了偏路也并非不可能。
青鸾伪造那封信的时候,或许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坏事吧?
至于后来的事,却不是她一个小姑娘所能掌控的了。
如今,青鸾入了宫,却未能承宠。身处在离梦想很近很近的地方,却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她必然是不甘心的。
所以,这就是她往那壶茶中下毒的原因吗?
可是既然要下毒,她又为什么自己先喝了?陷害?同归于尽?还是偏执地只想死在她的面前?
苏轻鸢不懂。
她是越来越糊涂了,居然连自己亲妹妹的心思也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