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点头。
苏轻鸢立时垮下了脸:“既然是别人,你怎会知道‘一把骨头摸着也不舒服’?你摸过谁?怎么摸的?摸了哪儿?”
陆离拍着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
她太乖巧的时候,他总不放心,怕她有事都藏在心里;可是她不太乖巧的时候,他又实在有些头皮发麻——这小醋坛子闹起来,可真够个人受的!
“阿鸢,你今儿是想要我的命吗?”陆离只差没跪地求饶了。
苏轻鸢瞪了他一眼,忿忿地道:“花言巧语,原来全都是骗人的!算了,我也不逼你了,画画吧!”
陆离知道有些事越抹越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桌旁去画像。
耳边却听到苏轻鸢低声嘀咕道:“静敏郡主的脸比我的还要圆呢,‘一把骨头’肯定说的不是她;明日要进宫的另外几个女子虽然有瘦的,但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未必肯乖乖让你摸;你身边都是太监,宫女应该没几个……倒是青鸾一直瘦巴巴的,你该不会是说她吧?”
“阿鸢……”陆离放下笔,不敢再画了。
手抖。
苏轻鸢白了他一眼:“怎么,让我猜着了?”
陆离重新提起笔,叹了一口气:“先前我总在担心,生怕哪一天我保不住这身份,流落民间之后没办法养活你——如今终于不用怕了。”
“怎么?”苏轻鸢追问。
陆离淡淡道:“如果有朝一日咱们俩被逐出了宫城,我就带你找一座小市镇,卖醋为生。”
苏轻鸢瞪大了眼睛。
陆离继续道:“阿鸢的醋无处不在、无时不生,甘醇浓烈、与众不同……咱们卖这样好的醋,必定可以发家致富,富甲一方。”
苏轻鸢没忍住,随手拿起砚台,将剩余的墨汁泼在了他的脸上。
陆离抹了一把脸,苏轻鸢便大笑起来:“你挥毫,我泼墨,这才叫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陆离黑了脸(这一次是真的黑了脸),瞪着眼睛瞅了苏轻鸢半晌,忽然又笑了。
“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这八个字,他喜欢。
苏轻鸢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时红了脸。
陆离提起笔,用笔尖上残留的一点墨汁,在那画中美人的脸上描了眉眼,又顺手从苏轻鸢的妆盒里拿出胭脂,换一支新笔蘸了,点了唇。
苏轻鸢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得怔住了。
画中美人眉梢微挑,双目灵动,神采飞扬。黑白两色的画面上偏有一点樱红,格外生动有趣。
“别只管看,评价一下啊!”陆离有些紧张。
苏轻鸢弯起唇角,笑了:“好看。”
“画好看,还是人好看?”陆离追根究底。
“咦?”苏轻鸢挑起了眉梢,“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陆离连忙表态:“当然是人好看!”
“我同意你的观点。”苏轻鸢认真地道。
陆离哑然。
都说礼尚往来,为什么他说了那么多好话都没能换回一句赞美!
他的画功真的很差吗?
苏轻鸢见他摆着一张臭脸,心下已经了然。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笑了:“我近来已经不太会笑了,偏你会故意逗我,画出我笑着的样子,寻常画师可不懂这些!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陆离追问。
苏轻鸢往他怀里一靠,笑道:“我决定聘你做我的画师,每年生辰都要给我画一张!”
陆离痛快地答应了:“好。把你交给那些古板无趣的画师,我也舍不得。”
苏轻鸢仰起头来,眉眼弯弯。
“只是答应帮你画像,就这么高兴?”陆离不由得翘起了唇角。
苏轻鸢笑眯眯地道:“你不是答应了帮我画像,而是答应了‘每年’帮我画像,所以即便你以后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每年也至少有一两个时辰是要陪着我的吧?”
“你这颗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陆离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苏轻鸢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认真地道:“君无戏言,我当真了。”
“阿鸢……”陆离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捞起来,抱到炉边的软榻上,放下。
苏轻鸢仍然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这么两步路也要抱着走,你当我是纸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