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士兵左看右看,最后看着我。
“那不是过关公文吗?”我一吓,怀疑的目光滴溜溜地掠向小士兵,这家伙有病吗?
“大胆刁民,左右的给我拿下!上面的印章地名,都是什么东西?长安?我还短安呢!这小子一定是贼子叛臣!”守城卫似乎被我的目光惹怒了,一把掷开我递上的公文,狠厉厌恶的目光在我身上走了圈,狠狠呸了一口。
“拖下去!”
“你大爷的!盛唐建都于长安,你凭啥定我的罪?”这年头!别以为你长得副贼眉老鼠眼的恶人模样就可以行凶不负责,本姑娘我也不是好惹的!
“盛唐?贼人孽党还敢胡言乱语,愣着做啥!给我打!”
城门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挣扎叫嚷声、咆哮怒吼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分外热闹,我额上滑落三条黑线,这还没打上呢,后面的大妈您别叫啊,还有还有那谁家的小家伙,亮嗓子等饿的时候再嚎个过瘾,这时凑个什么热闹?
乱了乱了!
“吵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沉冷的男嗓忽地在耳边冷冷扬起,如清泉流淌过冰涧,金玉相击,偏透出分与身俱来的矜持和高贵,清澈悦耳。
话音落地,周围的声音如一个凝滞,时间蓦然停滞三秒钟。偌大个城门口连个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分外清楚。
“大人!”一见来人,守城卫等士兵刷地跪满一地,进城的百姓们仿佛被猛地一个惊雷炸醒一般,声音迅速鲜活起来。
“沐颜大人!真的是沐颜大人!”
“大人啊——大人!这就是……就是我沧原文才风流、幻道绝伦的沐颜大人!天啊,文武双全,而且长相还那么俊秀,真不愧是帝都少女心目中的第一良人。”
“大人十三岁参军就击杀了风州叛军首领一夕武,十五岁平西部大乱,十九岁颁新法为百姓谋福,九州安定,封为司法殿大人!有这样的大人在,我们沧原有福啊!”
众人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尖叫着,激动无比,他们争先恐后地蜂拥而来,要一睹司法殿大人的绝世风姿,被士兵们挡在城外。我被左右的士兵粗鲁地丢在地上,灰头土脸地往外溜。
一堆盲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吵得我头昏眼花,你们崇拜你们的大人去吧!本姑娘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闪更待何时!
本姑娘生平只爱看帅哥美男,他们口中那啥啥司法殿大人再厉害,想必也是一须发皆白的糟老头,也一快作古的老古董,还可能是个满脸遍布老年斑,皮肤松弛的老家伙,外加个什么青光眼白内障啥的,光是想就倒足了我的胃口,身后就忍不住蹿上一阵阵的寒气。
周围守城卫和士兵们说话趾高气扬,现在都敛声闭气,百姓们被士兵堵在门外,尖叫不断。我下意识地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人举出“大人大人我爱你”的布条来。
“地上舒服吗?”
“不大舒服!”我摇头,愤声感慨。
“那为什么不站起来走?”
“废话,一站就暴露目标了!”我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刚打算狠狠讥笑一番,蓦然反应过来,谁?谁在和我说话?
回头,一张格外俊美、异常冷漠的男性面容猛地映入眸底。
一刹那,我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朵烟花灿烂地绽放,呼吸赫然一窒。眼前的男人长发披散,雪袍飞扬,战场的气息在瞬间迎面扑来,似带着古战场的空远与冰冷,让人心神一凛,只觉天高地大,自惭形秽。
那眉、那眼,冰冷的气息,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和恶意。
“大人,昆冈族近来蠢蠢欲动,这小子刚好在此时混进城来,属下怀疑他是间谍!”守城卫战战兢兢,先给他告了一状。
我怒了!这是人身攻击,“红果果”的人身攻击。别问我啥叫“红果果”,没听说过一个名词叫赤裸裸吗?什么叫这小子,我是不够女人味……啊,我忘记了,我是女扮男装来的。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厚道,猛一抬眼,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我身上淡淡掠过,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看到什么病毒般,眸中明显掠过抹厌恶。
我一愣,莫名地,心中微微不安,这时就听他冷冷一声呵斥——
“带走!”
现实的残酷迎头兜来,“哎呦!痛痛痛!你们抓我干啥!”
“干啥?臭小子话还真多,贼子自然是就地正法!”
一声冷哼,抓紧我胳膊的士兵们哄然大笑,一见他们目光锐利如批冰雪、面容坚毅而杀气勃然的模样,我来不及发展茁壮的花痴情节,倏地被一泼冰水浇醒——
你大爷的,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当我是贼子!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不是……”
我大叫,急欲挣脱,人家司法殿帅哥大人眨眼间走得老远,对于我的话充耳未闻,压根没把我当根葱,只有城外的百姓们一个个用“活该”的眼神瞅着我,好像我真是那叛臣贼子,他们沐颜大人说的话就是真理。
百口莫辩,我心里打碎了五味杂瓶,二十一年来所有的人生阅历总结成一句真理,沸腾地叫嚣大吼道——
“打倒盲目崇拜!”
当晚,沐颜轩来到关押我的牢房。
他的眼神凌厉而带着说不清的敌意:“该叫你天意好呢,还是叫你凌真?真不简单,我以为你早就葬身兽腹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我火了。
“哼,即便你是天意,也无法阻止我要干的事。”他的脸离我的好近,连他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