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费力气?我一口气郁结在胸腔。
“原来偷听也叫费力啊?!”我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好吧,我是态度轻蔑了些,可是,这种见不得台面的小事在于明川新身上,真是都突显得淋漓尽致。
“喂,我只是顺路,顺路……”明川新气得吹胡子瞪眼,帅气的脸都有些尴尬。
好奇特,厚脸皮天王居然会不好意思,看他气得火冒三丈,我顿觉心情不错,突然有那么点懂得为什么科研所的女人都喜欢逗我发火,然后大家笑成一团。
“你居然走神。”明川新敲了敲我的头。
我瞪着他的手,真想咬一口。明川新大概是看见我如狼似虎的眼神了,赶紧把手收回,防备地看着我。
“我想走了。”我的声音有些干哑。
“走吧。”明川新大步迈开,走得器宇轩昂,身子映在夕阳的余霞中,似乎不那么真实。
我笑得有点苦涩,他一定不懂我的走,到底是走向何方。这一天应该不会远了,如果我真的能放开这里的一切,就好了。
三日后夜渐深,刺客涌至,营内鼓声齐鸣。
这点准备,我凌真还是会做的,况且,还有一个沐颜轩。
刺客们很快就被伏法,来不及理会这厢,我一路匆匆,跃上云马,入城。月破云出,灿亮的月光直洒而下,踏碎一地血红的月光,士兵们隐隐的抽噎渐不可闻。一场攻城,我沧原又损多少英勇战士,遍地残尸,又为的是何?
只为那——一将功成万骨灰?
万物苍凉!
蓦地,一股尖锐的疼痛陡然从心底蔓延开来,撕裂胸腔。
霍然抬头,落日之城近在咫尺,双目灼灼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池,损我无数战士的鲜血,只为攻破此城。当初想尽一切要攻破的城池就在眼前,不知怎的,我却有种莫名的骇然。
城内,恸哭声不绝于耳,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犹如一片片尖锐的棱石,划破寂静的夜空,铁蹄乱溅,厮杀声混在尖锐的哭泣与咆哮、啼哭声中,不绝于耳,轰然如惊天海啸,声音中敛藏着一种巨大的悲痛与愤怒。
这一切,不在我预料之中,我自然大惊。
“发生什么事了?”猛地一把抓住城中奔出的西征军士中的一名,我疾色斥问。
“元、元帅……”
眼前的是一张清稚的面容,满脸血污,原本清亮的眸中此时染上层惊怒与骇然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那清亮的眸混沌下来,掩不住浓浓迷茫之意。
“说!”蓦地大吼,端出元帅的架子,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他的回答,将不会是一件让我舒心的事儿。
“禀元帅,沐颜将军攻破落日之城后,此时正在准备屠城……元帅,您……”
后来他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只觉“轰”的一声,一股子怒火猛蹿上胸臆,快马加鞭为了什么已不重要,心中满满当当只余一个信念——
阻止!
一定要阻止那家伙屠城!
“不要杀小宝,不要……”尖锐的哭喊如刀锋般划过心间,满街死尸,雪亮的军刀,狰狞的面孔。
年轻的母亲用力抱着怀中的婴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凄厉的哭喊划过天际,却快不过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一道刀光。
在她尸体前,是身上数十刀砍痕、而后惨死的年轻男尸。
婴儿的啼哭凄惨而悲恻,似乎不知道母亲已经惨死,他依然扑舞着肥肥胖胖的手脚,放声啼哭,又一道刀光清晰地在眼前扬起。
来不及反应,匆忙赶到的我猛地跳下马背,不顾一切地用背挡住了那把军刀,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蓦地从背部火辣辣地陡然传至胸腔,痛得我几乎要放开手。
“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拦爷爷!你……元元元,元帅……”
杀红眼的士兵骂骂咧咧,霍然抬头对上我回过的脸,倏地一把松开刚才紧握着往下砍的双手,满脸惊骇地看着我,在他混沌得几乎不分黑白的眸中,我却忽然看见自己的脸,阴沉得几近修罗,蓦然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杀意,正冷冷盯着眼前的士兵。
“集合进城将士,一炷香的时间,在练兵广场集合!违时提头来见!”一字一顿传出命令,我抬头,环视周遭惊骇下停止杀戮着的军士们,冷冷喝道:“你们去阻止其他将士屠城,见死不救,若让本帅知道,军法处治!”
“得令!”
眼见众士兵骇然纷纷奔走离去,悲怆街道上,清冷冷的月光下,唯有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和惨死屠城的一地死尸,我艰难地站立,背后的痛吞噬所有的感官,痛得我几乎窒息,无法拔出深嵌背后的那把刀,我不由苦笑一声,颓然坐倒在地。
凌真啊凌真,你真没用啊!
听着屠城时凄厉的哭喊渐渐平息下来,变成或深或浅的抽噎,一阵阵回荡夜空。身边死尸怀中抱着的婴儿,赫然发出的啼哭划破长空,孤凄地与我相伴。
“腾”的一下,不知怎的,火气又蹿了上来。该死的沐颜轩,也不必这么狠吧!居然下屠城的命令!真是个令人讨厌又绝情的家伙啊!
转念,又想到明川新、清韵公主还有牧野他们。
这些人在我看来还是不那么真实,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连环梦中梦。
真……他妈痛死了!
背后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袖,流淌在地,我忍不住开始骂人。那群家伙,慢慢吞吞的,可恶到姥姥家了!
费力地抱起那侥幸逃出一命的婴儿,听着他哇哇啼哭不绝于耳,没多时,明川新、琉璃、牧野他们匆匆赶到了,见着这人间修罗场,众人目中皆有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