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沧原万民的恨意,竟是如此的强烈。
“快快护驾!快快护驾!”
所有人尖叫着,平时道貌岸然的一群官员抱头鼠窜,看得我很是无奈。
眼见着长剑击破众人的防御,一点点逼近沧帝,无数的侍卫、女史们纷纷不敌,一片片清脆的裂帛声,长剑贯穿无数具年轻的身躯,击碎无数鲜活生命的期盼,随着惨叫声,长剑铮然吞吐着雪亮的怒焰,宛如游龙般肆意而舞时,鲜血四溅,腥风浓烈!
一直在旁边昏昏欲睡的明川新在此时却仿佛复活般,双手持着宽刀,刀身渐渐染上了道灿亮的光芒,似乎是火红色的睡龙缠绕着刀身,慵懒地游动着。
蓦地,一道清越的刀鸣震破长空。
睡龙仿佛被惊醒般,轰然暴射出光华万丈的惊天怒焰,轰然挡住了沐颜轩的剑势。
轰然一声巨响,大厅上白玉镶的天花板竟被这刀剑相击的雷霆之声震荡出无数石屑,纷纷落地。厚实的桌椅“砰”的一声,被激越的刀光剑气惊扰,倏地四分五裂。
霎时间,一红一白两道光芒缠绕在一起,快如闪电般交手了成百上千招,火焰般的红光与冷冽决绝的白光很快分不清彼此,就见着一团灿亮的光芒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围绕着整个大厅惨斗在一起。
不时地,温热的鲜血从光芒中喷溅而出,分不清到底是沐颜轩还是明川新的。
“到底是哪一个?”
“他们俩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啊!”
“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远处,传来众官员的议论声。然而,光芒所到之处,被涉及到的人或物,在惨叫声中纷纷支离破碎。
我握紧拳,心好像停止了跳动,只看着两道光芒游走,不知道到底该希望是谁胜出。沧帝的近卫军很快就要赶到了,只要再拖一阵儿,沐颜轩难逃生天。可是,一想到他决绝的目光中飞舞起漫天的飞雪,不知怎地,我心中便是一痛。
我,不希望他死,即使他心冷如铁。
若不是特殊的身份,他不该是如此冷酷决绝。然而,沧帝若被杀了,于整个沧原而言,这将是无可逆转的劫数,沐颜轩的计谋,就算是彻底成功了,九州必然动乱。
“驸马……”微弱的声音传来,那是清韵公主的声音。
我赫然回头,看到血泊中的她,娇弱的身子在颤抖着。
“你……没事吧?”伤成这样,怎么会没事,虽然我这个假男人对公主不可能有什么别的情愫,但是毕竟相处了这些时日。
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救,斗杀混乱中,去哪里找御医来?
“拿着走……远远……走……”清韵的眼光有些浑浊,但是却依旧倔强,染血的手抓着晶石,塞进我的手里。
“公主!”我握住晶石,本以为我的心早已变得麻木,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隐隐作痛?“我带你走。”
“别管我,你……你要好好地活着……离开这里……凌真,遇见你,真好!”清韵一口鲜血涌出,静静地合上眼,似是失去了气息。
我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探探她的鼻息,只听背后一声惨叫,一道燃烧着烈焰的红光中缠斗的光影中如断线的风筝般,落在地面,他的胸口,鲜血喷溅而出,旁边,是他碎断成两截的刀。明川新的面色苍白得有些可怕,他咬紧几近透明的嘴唇、捂着伤口,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站不起来。
那张倔强的表情,用着不甘心却异样的眼神看着沐颜轩。一时间我也不知明川新心中是有何感想。
“原来你这么厉害?!”看似书生般,却是可以和沐颜轩抗衡上这么久,果然真不可貌相,这次,我又受教了。
“小真,你挖苦我。”明川新抹去唇畔的血丝,苦笑。
我过去拍拍他的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此刻看起来,是那么沮丧,为了沧原易主?还是为了自己的败北?
“算了,你比那个强得多。”我指了指身后,撇撇嘴。
我还以为那天天坐在龙椅上的老家伙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
沧帝不谙幻道,只得四处躲避,以拖延时间,等待禁卫军的到来。此时在场的众人早已死伤尽绝,偏我奇迹般没有被剑光伤到。
禁卫军的脚步声已经近来,眼见着沐颜轩再次袭去,我来不及思索,飞身一扑,下意识拦在沧帝身前。
灿亮得几乎要刺伤眼睛的剑光点点逼近,分明只在霎时间便可以贯穿我的身体,将沧帝斩杀于剑下时,剑光忽然停止下来。
沐颜轩的眼中,忽然间漾出了漫天飞舞的大雪,冰亮的眸子中倏地闪过了抹迷茫,“当初奋不顾身去救昆冈族人的你,是不是也是如今一般的无所后顾,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在沧原……只有你不拿昆冈人当狼子……”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掩的痛意。
我忽然间愣住了。
记忆中,他似乎也是这么说过一句。那时的他,冷冽得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声音平板地不带任何的感情。
我眼角刺痛,鼻子酸痛得很,可是我想不哭,这个世界的凌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我要背负起的不只是我自己的人生。
如果可以,我想带你去我的世界,过平凡人的生活。
让我成为你的小人物,静静地对你撒娇,即使你不会对我微笑……
你与我,终究是无缘的,所以我不强求。
今天,他依然是冷冷一句,声音中却敛藏了太多太多的隐忍,浓烈得令我眼眶刺痛。
我不哭,我就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