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初一袭曳地金丝碧纹云锦裙,锦面映着天光日色隐隐反射出莹白的光泽,她通身气度尊贵,扶着侍女的手娉娉袅袅而来,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高门小姐。
原本还焉头巴脑的云禾顿时眼前一亮,她巴巴的上前,对着完颜初便行了一礼:“完颜姑娘安。”
慕莞齐意味深长看了陆渝一眼。
陆渝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云禾是他陆府的主母,亦是朝廷命妇,根本不需要向完颜初一个未有身份品级的国公府千金行礼。
真是自降身价!
他上前拉住云禾,示意她退到自己身后,眉头却已然紧紧蹙了起来。
完颜初根本没注意到云禾的小动作,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到慕莞齐面前,笑得诡异莫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慕姑娘,你既已攀上了宜王府的高枝,怎么又在此与前夫婿相会呢?舒止才离开一刻,你便这般迫不及待了?”
慕莞齐冷冷的看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完颜初眼神示意,很快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慕莞齐。
对上慕莞齐不可置信的神色,完颜初阴毒一笑:“慕莞齐,是我之前太过心慈手软,才让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么?凭你一个弃妇,也敢在我面前蹦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云禾见慕莞齐手无缚鸡之力,就这样被完颜初身边的人紧紧束缚,脸上显出一抹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嗤笑着上前,补了一句:“慕莞齐,这位可是完颜姑娘,宜王殿下名正言顺的未来王妃,连她都说你勾搭宜王殿下,你还有什么脸否认?”
完颜初蹙着眉看了云禾一眼,她并不认识这个眼生的妇人,但见得她打扮俗气,又与陆渝站在一起,便大致猜出了她的身份。
对于这种身份低贱的爬床婢女,她心下是很不屑的,不过今日,她的全服火力都用在慕莞齐身上,并不置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云禾。
“慕莞齐,天下所有人皆知,我才是舒止名正言顺的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他并肩而立?”
听得这边的动静,席间已有不少命妇或疑惑,或嘲讽,或好奇的目光探了过来,她的双臂被牢牢制住,却难掩面上清冷:
“完颜姑娘,我是陛下亲赐的从二品少傅,有品阶在身,请你的人放手。”
完颜初眼中仍是不屑一顾:“从二品的少傅?在宜王妃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可你现在还不是宜王妃。”
完颜初的脸色骤然青紫,许是慕莞齐这句话踩到了她的逆鳞,她怒瞪她一眼:“来人,给我掌嘴!”
完颜初的音量刻意提高了些许,引来更多人张望和窃窃私语,就连不远处的昭王妃都往这边看了一眼,神色却是幸灾乐祸,没有半分出手相助的意思,俨然是在记恨之前凌舒止对她的拒绝。
慕莞齐知道,若自己再忍下去,只怕第二日京城就会传遍,说她慕莞齐受了完颜初掌掴,而罪名是勾引宜王殿下。
想到这里,她眉目一冷,而后霎时间手下力,原地一个抽身,原先制着她的那两个仆妇顿时狼狈扑倒在地,一个人叠在另一个人身上,出凄厉的嚎叫。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高座之上的帝后。
两人听得这边的吵闹,下座同行而来,沿行之人纷纷跪拜,就连趾高气扬的完颜初亦是软下了膝盖:“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匍匐在地上的两个仆妇身上,声音不怒自威:
“生了何事?”
完颜初敛:“回陛下,慕姑娘无故挑衅臣女,并打伤了臣女随行的仆妇,望陛下严惩。”
皇帝的目光转向慕莞齐:“慕氏,是这样么?”
慕莞齐垂着头,心下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在这场与完颜初的争斗中,自己定然是讨不到好了。
毕竟她们二人的争执持续了有近一刻钟时间,皇帝和皇后坐的位置不算远,不可能懵然无知。
可若是明明知道,却还是听信完颜初的言语,来问她“是不是这样?”
话中偏颇,不言自明。
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陛下,是完颜姑娘先命仆妇掌掴于我,她失礼在先,并非是臣的过错。”
“哦?”皇帝挑了挑眉,却并非是像刚刚质问慕莞齐那样质问完颜初,而是继续问道:
“你说完颜初命人掌掴你,那是为着什么缘故呢?”
慕莞齐犹豫半刻,还是把声音放低了些,说道:“完颜姑娘,认为臣与宜王殿下有私。”
她抿着唇,神色间自是有些难堪。
可她也在赌,赌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皇帝总不至于亲口承认凌舒止和自己有私情。
只要陛下否认,那么完颜初的指摘自然也不攻自破。
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可没想到,皇帝默然片刻,而后微微眯起双眼,眸中散着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他问出的话,顿时让慕莞凉了半截。
“那么,你与舒止,确然有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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