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雀的翅膀狠狠一鼓,扇动周遭的气流,卷起一阵狂风,他双翼再一扇,我感觉风力稍止,勉强睁眼,千万条瑞气金光齐齐迸入眼帘。
第二十七节
等等,让……让凤凰拉车?
忽然反应到这个关键词,我头脑有些发懵。
不只是我,雀和都有些发懵,大伙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雀用翅膀揉了揉眼,小声道:“,是我眼神不好吧,凤凰在拉车?我在做梦,还是这世道太凶险?呃,其实我还在不周山,等梦醒来以后,还是穷山恶水……”
舔了舔干燥的唇,保持沉默。
雀又道:“你打我一下,这怪梦做得诡异,我宁愿在穷山恶水,天天吃耗子,不不,哪怕是被耗子吃,也不要做这么可怕的梦!”
他说着,爪子不由自主渐渐松开……
“雀。”
一声轻唤,却成功让雀一个冷战,迅速勾起了尖锐的爪子。
我颈上的衣料发出裂帛似的声音,“嚓——擦——”雀太紧张了,居然忘了控制力道,再这么下去,不是他松爪我被迫摔死,就是衣裳破了我自个儿摔死。后者死得有些难看,恐怕衣衫不整。
我嘴角有些抽搐。
凤驾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温软传入耳中,淡淡道:“本君早知不周山困不住二位,不过一出山,便惹下事端,本君还是低估了二位啊。”
不周,不周。
所谓周,无非是周全之意。
不周山,象征着不完整与灾难。
雀和竟是在不周山困着,我总算有些明白他俩为何对妖界依然稀奇如孩童。
乌玉雕成的马车,墨润盈盈,仿佛天庭瑶池中波光粼粼的碧水,摇曳着动人的光泽,是光华内敛的低调华丽,精致得无与伦比。从凤驾中步出一人,灰袍淡淡,眉眼依旧清润,只是眼神犀利得有些骇人。
是苏慕水!
他站在一朵祥云上,目光看着极西处的某一处,也不知想些什么,那嘴角挑起的笑意,让我颈后寒毛倒竖。
浑身的火焰陡然间蹿起数十丈,他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厉声道:“苏慕水,又是你!咱们的那笔破帐,拖了五千年了,如今也该清算一二!”
“何必。”苏慕水怜悯一笑,淡淡道,“雀,将你爪上的小妖交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你要这小妖做甚?”
“她惹下弥天大祸,本君如今要带走她。”
弥天大祸?我心头忽然泛上一种不祥的预感。自从第一眼见着苏慕水,我对他就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蚀月日到如今,再见到他,那种感觉越发强烈。我……可不可以不跟他走?
正想着,雀狠狠鼓了鼓双翼,怒喝一声:“什么弥天大祸?她一个小妖能闯什么祸!”
他羽翼扇出的飓风,还不等催卷上凤驾,就被一股说不出的力道扇了回来,雀的爪上传来大力,我只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跌到半空,落入一具宽阔的怀抱。
张眼,是苏慕水微抬的下巴,转瞬的工夫,他居然从凤驾一侧瞬移到我身后,稳稳接住我,好厉害!
我惊得瞠目结舌,只听他轻描淡写,轻笑一声:“雀想来还在为当年那事生气?你们与我有什么计较的?把你们关押不周山,是天帝的意思。”
第二十八节
雀被他打得羽毛纷纷落下,凄声厉吼:“我不管当初如何,苏慕水,放开她!堂堂天庭神君,为难一个法力微薄的小妖,你也不怕说出去,贻笑大方。你若要为凉已之子报羞辱之仇,冲我与便是!”
我胸口只觉狠狠被人一击,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迅速袭上心尖。
雀,不要和苏慕水斗!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妖,不值得!他会杀了你,真的会杀了你的!
脑海中乱糟糟地声音响起,可冲到嗓子眼,却干涩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股飓风从后面疾袭而来。
苏慕水脚步不停,面色明显冷下:“雀,我念你修行不易,不要逼我动手。”
金光灿灿的仙气冲上九霄,千万道瑞气疾扫而去,再次将雀狠狠击中,雪白的大鸟身上顿时落下数不清的羽毛,茫茫一片光屑洒落,他左翼耷拉着,喷出淋漓的鲜血。
一汩汩喷涌的鲜血狠狠灼痛我眼。
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似的闪过……
——你瞧,是个纯青的小石妖,看着还挺讨喜,不如用这块石雕出一个我?
——小妖怪,你怎么活了这么大的?连这个都不懂吗?
——妖界与凡间其实没啥区别,忒长的岁月,再暴戾的性子也会被时间磨平。若是有不修仙的妖,这一生就无趣得很。于是大伙儿寻一方乐土,化作人的模样,好好经营这一生,也算造化。
——,你不要为难她,她是我的徒弟!
——小妖怪,你如果冷了,就抱紧我的羽毛,眼见着,又要下雨了,别淋出病来。
都说大妖凶猛,一言不合则要拼个你死我活。都说大妖绝情寡欲,苦心修行戒了七情六欲,只为飞升成仙。都说大妖坏得很,遇着小妖,一定要采补去。可雀一点也不坏,回想相处一幕幕,他或意气风发,或张牙舞爪,或沧桑感叹,或漫不经心说出关怀的话儿……他就像辟邪宫中,我认识的流碧、彻歌这些可爱小妖,看似凶狠,其实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心眼!只是因为投生为妖,所以上仙、神君就可以任意欺凌吗?
鼻腔赫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而下,“雀!”声音终于从喉中破出,尖锐得有些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