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天网勒在身上,勒出一道道血痕,我浑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离体内,只能蜷缩成一团,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抬眼,仿佛暗含倒刺的天网立刻纠缠上来,刷地一下在脸颊留下一道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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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复苏。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凛冽道:“莫动,天网中,还乱挣扎什么,轻则伤及筋骨,重则魂飞魄散。”她的声音没有一分的感情,冰冷冷的,宛如古井之水冻结成冰,阴沉得几近诡异。
这声音好熟!
我心口一分分暴戾的杀气又在凝聚,我感觉整个人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谁?你是谁?”
除了刚才出了那么一声,她仿佛在我心里沉寂下去,怎么搜寻,也探不出分毫气息。就像是一个捉迷藏的孩子,只要她藏起来,除非她愿意,没人能找到她,我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骇然。
“砉——”
又是一声刀刃磨着骨肉的声音。
天网中金光忽绽,我半边胳膊撕心似的疼痛,痛得忍不住尖声大叫。
苏慕水掌心忽地幻化出一柄清光绝世的宝剑,他踏云而来,眉眼中似有火焰灼烧,倚剑指天,一字一顿厉声道:“放开时燕非!”
“辟邪神君,休得执迷不悟,若为妖女毁自身前程,吾等就当……”
“放开她!”
苏慕水打断他们的话,再次厉喝。
苏慕水从没如此决绝过,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从容淡定的模样,不会为小事动怒,不会为不干自己的事儿惹火上身。上界的神君,我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城府深的,他行事从来算尽机关,衡量之下,稳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此次我再也无法回来,否则我怀疑他宁愿看我受尽折磨,也不会管我。
正疑惑着,脑海中那女嗓再次懒洋洋地响起——
她笑道:“原来燕非还没笨得离谱呀,被天网捉住,直接送上斩妖台,没什么商量,直接魂飞魄散。”
送上斩妖台?魂飞魄散?
我神思忽地一震,整个人几将跳起,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稳稳压下。
她道:“莫怕,不过是小小斩妖台。”
她胸有成竹,有大智慧在怀。
我虽然看不见她,却能感觉到她的自信:“你到底是谁?”
“啊哈哈……”那声音在我脑海中,哈哈大笑,她虽然笑着,声音却依然冰冰冷冷,没有分毫的情绪波动。她笑够了,忽然厉声道:“莫和我装傻,真不知道我是谁吗?”那声音掷下,就仿佛无数尖锐银针齐齐摔在我脑中,撕心裂肺地疼痛,一个名字跃上心头。
“湮兰……”
“对,我是湮兰。”
“不,不对,你不是湮兰!”我确定她不是湮兰。
第一百一十四节
这么的强,即便是苏慕水,也未必有能力打败她。
她知道我想些什么,她笑:“别和我提苏慕水,他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他没被天帝封印了前世记忆,兴许还能与我过上两招。所以我说你莫要害怕,即便他不救你,你也不必担心,毕竟是……”后面她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一把寒光灿灿的宝剑,在我手中忽然凝为实物。
她笑道:“这是神玉剑!举起它!”
声音层层叠叠地响起:“举起它!举起它!举起它!”
是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的命令。
在声音的蛊惑下,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要触上寒玉剑。她既是我,我既是她,不分彼此。她在我心里说话时,我尚未反应到,但当她懒洋洋地蛰伏,我才发现我们竟然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天网在神玉剑的寒光中惶惶退缩,仿佛有意识一般,苏慕水寒眸掠来,看着我指尖跃跃欲动,眼见着就要碰上神玉剑,向来从容淡漠的他忽然厉声大吼:“燕非,不要碰那柄剑,碰了它,你才是真正的逆天!”
我心头忽地狠狠一抽,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涌上心头。
一道火影猛地从我身体里抽出,天网困不住她,她浑身裹着银白色的寒霜和火红色的烈焰,是两个极端,从天网中抽出,随意地挥手,那些蜂拥而来的天兵天将立刻被打碎成一团团白色烟雾,魂飞魄散,她双目如碾碎的寒冰,厉视着苏慕水。
她道:“逆天算什么?天下人负我,我偿六道一个无间炼狱!周而复始,不就是一个轮回,有甚可怕,我送尔等前赴无间炼狱,啊哈哈……”笑声声震百里,引来无数仙君,无数个声音忽然灌入耳中,带着说不出的骇然——
“妖魔!居然是不周山孕育出的不死妖魔!”
“她……她是仙君之怨,幻化成的妖魔,逆天改命!”
“将神何在,快快唤将神前来,百万天兵也不是她的对手!”
仙宫中,火红与银白将天空照耀成一片血洗颜色。火色的女影不见怎么动作,穿梭在天兵天将中,所到处不见鲜血残红,似肥皂泡炸裂的轻响,带着呼啸风声,哀鸿遍野。
果然如她所言,一个轮回。
好端端个上界,哀鸿遍野,没有任何仙君是她敌手,包括苏慕水。
苏慕水根本连碰都碰不上她一根汗毛,她好像是故意的,挑衅般杀尽苏慕水身边天兵天将。苏慕水红了双眼,厉声喝道:“不可!”
女影果然停手,眯了眼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却是一片凛冽,无情无义,无爱无恨,她淡淡道:“不要。我凭什么听你的?这上界的仙君,我爱杀便杀,你意如何,你能如何!”说话间,广袖一掠,又是一条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