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清晨都是看着景杞醒来,一切如常,仿佛他们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夫妻。只是第三日的清晨,景杞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将平日里镇定的她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他半撑起身子,戏谑的眸子中竟带着些认真,“昨天吵着你了?”
繁锦微微一愣,她以前在安府便是有名的“沾枕睡”,只要一碰枕头再大的事情也会忘记。这几日每日顶着面具生活,自然心神疲乏,也顾不得管别的事情。经景杞一提恍然记起昨天的事情,脸颊不由的飞来一片绯红,但眼睛却是郑重其事的看着他,“嗯,以后动静小些,皇上也要顾忌别人。”
景杞被她认真的表情惊得一愣,一时间竟瞠目结舌,不能言语。繁锦依然不管她,自顾自的套上外衫,想要从床的另一侧爬下去。
“朕也不会来了。”身后幽幽的声音像是叹息,繁锦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却听他继续说道,“大婚三日之期已过,朕没理由来这个地方。”
最后的那一句话,竟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手段
繁锦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为其梳妆打扮。进宫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熟悉了宫里的环境,现在为她梳妆的宫女叫做玉梨,模样儿不错,说起话犀利但又分寸,是个讨巧儿的丫头。
依制,玉鸾殿还配有三十名宫女二十名太监,人太多,繁锦又没心思一一记下,只大体看了个模样,知道是自己宫里的人便遣散,省的以后在外面生了事,还不知道是她宫里的人。
“今儿个其他嫔妃又没来请安?”繁锦手执金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心翼翼的妆点,扬声问道。
“是。”宫女春萍低头应道。
“遣人知会没有?”
“回娘娘的话,没有。”
“那今儿是未请安的第几天了?”繁锦侧头,微微拧起眉毛,“第三天?”
“不,是第四天了。”春萍有些无奈,“娘娘,是第四天。”
繁锦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的挑了副银质耳坠戴上,刚要起身,便听玉梨有些胆怯的抬头,“娘娘,银质价廉,不合您的身份。”
“不碍的。”繁锦微微一笑,“我在安府的时候,就喜欢戴银质的东西,不像金饰品那么贵气,看着就拒人。”
其实在安府,只有繁素才戴金品,她是妹妹,永远只带银饰。无关于价值,无关于富贵,只因为娘说,日月照耀金银台。虽然娘自安家没落之后再也没允许他们出府,可是这一句,便成为他们家的名句。在娘的心中,自己的一双女儿,永远堪比日月般耀眼。
现在想想,那时候娘不让自己和繁素出府倒像是有先见之明了。若不是那一场大火,京都人士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一个安家。无人得知他们的名字,他们才得以在事后隐姓埋名,否则,现在活不活得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繁锦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又飘向远处,直到玉梨再次呼唤她才恍然回神,“娘娘,不是您喜好的问题,您若是带了银饰,其他人更要说您失宠了。”
“更?”繁锦挑挑眉毛,“有了闲言碎语了?”
“这……”,玉梨拧眉支吾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该不该说。繁锦瞥了她一眼,留出些许不耐,“这有什么好吞吐的?”
“是!”玉梨跪下身来,“宫中已有传言,说您不受万岁爷眷顾,娶进来只是个摆设。还有,说大婚三日皇上一下未碰您,反而招了其他嫔妃侍寝……还是在玉鸾殿……”
“这是事实不是吗?”繁锦忽然笑起来,笑声虽然压得极低,但还是让人听了渗出寒意,“你们是我的丫鬟,都清楚不过,那几日皇上就是在偏殿与其他女人行起,清晨我们同起,那都是场面工夫。”
“可是……”玉梨面有急色,“娘娘,您是中宫之主,若继续下去,这后宫里就无人服您了。您来这宫里不久,不知道这宫廷最是个见风使舵的地方……”
“行了!”繁锦突然站起身来,打断她絮絮叨叨的劝导,“走,跟本宫出去一趟。”
“本宫”字眼一亮,玉梨反而傻了眼。虽然这是皇后理所当然的自称,可是繁锦入主中宫以来,还不曾说过一次。玉梨愣呼呼的问了一句,“去哪儿?”
“她不向本宫请安,本宫向她请安去啊。”繁锦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前头。身后的玉梨和春萍这才反应过来,忙小跑几步跟上脚步,带着三四个太监,向郁嫔的未央宫行去。
还未到未央宫,远远的就听到了里面女子的欢声笑语。繁锦皱了皱眉,踏门进去,宫门前无精打采的小太监晒着太阳,一副恹恹入睡的模样。看到繁锦来,身子一凛,正要高声通禀,却被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太监立即面如死灰,闭上已经半张的嘴巴。
“郁姐姐,您现在可是皇上心尖儿的人……”里面有女子娇笑,“据说皇上大婚之日和您在一处,是真的么?”
“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我说了,沐妹妹和宁妹妹不也有一份儿?”繁锦听的出是郁嫔的嗔笑,“现在可不是以前,中宫主子可在呢。你我若不说话妥帖些,万一被逮到了把柄……”
“那有什么?”另一女子的不屑之意犹为明显,繁锦躲在宫门后紧紧皱起眉头,“我以前还担心那王芸楚入宫做了皇后,皇上与她有意,那苦的不是咱们姐妹儿?现在看来,情况的倒是好多了。”
“娘娘……”,玉梨看繁锦不但不进入,反而在宫门后听起闲话来,心里有些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