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讪讪的一笑,发觉到那个男人奇怪的眼神巡了过来,努力作出大方有礼的笑容,“臣妾没事,大概是起的急了。”
景杞侧头一笑,“这么短时间起身便晕眩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顿了一顿,然后看向一旁的喜贵儿,“一会儿让太医给安园夫人看一看,再去找些进贡的药材来进补。”
繁素低头,再次跪到低声谢恩,背后是倾泻而来的阳光,照在她发上金贵的头饰上晶亮至极,一时间,竟让人有些看不见她的表情。
到了用膳时间,繁锦见繁素似乎有些别扭,一心盼着景杞回膳房用膳,便道,“皇上,该到了进膳的时候了,您是不是……”
“到了?”坐在一旁看书的景杞先是一愣,继而缓过神来,“喜贵儿,传膳至玉鸾殿,朕今日就在这玉鸾殿用膳了,另外,”他侧头抿唇,似乎是在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抬头,“传旨瑾榕殿,让芸妃娘娘来玉鸾殿进膳。”
喜贵儿怔了一怔,反应过来随即躬身离去。而繁锦脑海里却几乎是一蒙,不经反映便将疑问脱口而出,“王芸楚?”
他似乎很不满意她这样的指名道姓,淡淡蹙眉之后面无表情,“是,让芸妃也来。”
“为什么?”繁锦追问,语气不知不觉生冷。
“你们也算是在王府的老相识了,难道就不该叙叙旧?”他斜她一眼,继而低下头去,心里生出丝丝的冷意,原本是想将芸楚救她的缘由说清楚,也好缓解她们与王家之间的干戈,可是想到芸楚期期艾艾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压了下去,“正好御膳房准备一次膳料就可以了,也省的浪费。”
这样的理由,牵强附会,名不正言不顺的让繁锦觉得吃惊。可是看到他已经略生不悦的神色,再想到姐姐繁素仍在身旁,心下那口气还是忍了又忍,强制着憋了下来。
话说到这会儿,外面已有小太监传召芸楚已到,抬眼望去,果真芸楚身穿淡黄色宫装,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进门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杞挥手淡笑,示意她起身。正要赐座给她,却见芸楚勾起唇角向繁素看来,那眼神竟像是惊诧于她的来访,“原来繁素姐姐也来了。”
一声姐姐,喊得繁素立即俯身请安。芸楚原本就是皇妃,她只是普通的安园夫人,这一声姐姐,已经给了自己莫大的恩惠。
情势在前,虽然她是皇后的姐姐,可是礼数摆在那里,面对这个曾经强暴自己的男人的妹妹,仍要温顺将礼数做到位,“繁素给芸妃……”
她的身子还未完全俯下,竟被繁锦用力拉起,“姐姐不是刚才还晕着么,这些俗礼,当免就免了吧,反正又不都是外人,皇上,”她转身看向景杞,媚眼如丝,“您说是不是?”
景杞微微皱眉,却并不说什么,只是反身向侧殿的餐桌走去,芸楚笑的仍是一片嫣然,紧随在他们之后,漫起一地的黄。
这是一顿吃的无比压抑的饭,繁锦原本就是大病初愈,进膳自是做些表面工程。繁素就算是有些胃口,在帝君和皇妃面前也是吃的战战兢兢。一顿饭四人无语,只是埋头进食,静的竟无一丝声音。
“安园夫人。”大家心不在焉之时芸楚竟然站了起来,举起茶盏面向繁素,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无比诚恳,“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一时间三人均是无比惊讶,景杞与繁锦均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芸楚。却见她微微含笑,甚至已经为繁素举起酒樽,恭敬中透出一丝难言的愧疚,“反正现在没有旁人,妹妹就将话说的明白些,我们王家最愧对姐姐与皇后娘娘,尤其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坏了姐姐一世的幸福。而当时情况特殊,家中事情一向是父兄打理,我也只知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大概在过去的日子多有冒犯你们之处。还请姐姐及皇后娘娘见谅,”话说到这里,芸楚顿了顿气,竟掀起裙角,作势要跪下身来,“我这杯茶就替哥哥赎罪,还请……”
“芸楚!”见到如此,景杞一个箭步冲到她前面将她扶起,眼里尽是怜惜心疼,“你不用……”
“皇上……”她伸手拂开他的相扶,唇角的笑意又敛去几分,精致的面庞竟透出一种难以抗拒的执着,“您别拦着臣妾,这是我与繁素姐姐必须说明白的,要不然,臣妾一生恐怕都不得安宁。”
听闻此言,景杞只能无奈的放开她的手,视线却转到繁锦与繁素身上来,繁素也站起身,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是繁锦却是淡淡的,像是在看一个无关于自己的大戏,那样轻描淡写的表情,让他不禁想起他让芸楚喝下药时她的决绝与困苦,慢慢的,心里竟一点点凉了起来。
“皇后,你认为呢?”见眼神示意无效,他只能淡淡出口,希望能将此事扭转过来,“安园夫人,这是你们安家与王家的恩怨,朕无从插嘴,那些原谅不原谅的话,你们……”
他的话未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清楚。芸楚也停下了下跪的动作,下意识的看向她与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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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素看看自己的妹妹,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毫无反应,心里不禁有些慌神起来,刚要上前一步扶起芸楚,耳旁却响起冷冷的声音,她回身,却见繁锦右手执勺,已经坐回椅子上,神色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既然芸妃说此事不行当一生有愧,且不得安宁,那本宫及姐姐岂能拂了芸妃的心意,让芸妃一辈子活在煎熬之中?姐姐,”她抬头看向繁素,眉角一挑作出微笑,“您还是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个礼吧,咱们总不能让芸妃娘娘总也站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