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在朝床边走去,给云嘉递去一杯温水。
高中的寒假,他在黎家就见?过她起床的样子,她没睡好的时候,会有点起床气,但是上午有一早定下的出游行程,又不得不起床穿衣,陈文?青柔声在一旁哄她,告诉她厨房早上做了什么好吃的,田姨则把她要喝的水放在床头,去拉开窗帘。
她也是这样坐在阳光里。
长发蓬松,刺绣精致的甜美白?睡裙裹着纤细的四肢。
他的房间跟她同楼层,路过时,愣在门口,她抬眼看过来,摆摆手跟他打招呼。
完全?是欧洲电影里公主起床的样子。
因她的存在,黎家曾刷新他人生?见?闻的别?墅,也有显得狭小逼仄的时候,好似她一觉睡醒来,应该看到大片绿茵,近处芬芳的花圃和灵动的喷泉,远处迎宾道两侧的冷杉。
就像她自己的家那样。
有时候觉得取悦她一定难如登天,搬一座金山来都未必足够,但另一些时候,她又仿佛心喜万物,会因为床尾的一小片阳光而会心微笑。
也只有在这样的云嘉身边,庄在的感受力才会被激活,因她的存在,会觉得映照她的客厅垂灯是漂亮的,被她沐浴的冬日阳光是美好的。
算起来,这还是今年入冬他第一次看见?阳光照进这间卧室。
云嘉得知便问:“工作太忙?”
“有点。”
但也不至于忙到一天懒觉都不能睡,只是他已经习惯在固定时间起床,运动半小时,吃简单的早餐,快速将自己拎至工作状态。
他是一个?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甚至绝大部分的消遣娱乐都是和工作挂钩的,一旦节奏慢下来,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事,反而更?适应连轴转的高压状态。一睁开眼就麻木地去解决迎面而来的各种问题,好像也能给他一种机械的快乐。
云嘉给了他一个?拥抱,柔软的身体陷在他怀中,说:“工作嘛,既复杂多?变又没什么趣味,你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上面,要多?去喜欢一些不会改变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
云嘉靠在他肩上思考,“到春天就会开的花,冬天会落下的雪,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出现的阳光,你要喜欢一些不费力的东西,不需要争取就可以?拥有的东西,才不会觉得日子沉重。”
说完,云嘉看着庄在,发现他似乎不太理解。
“那再比如。”
于是云嘉又作比喻,“如果我说你要把月亮摘下来送给我,我才会跟你在一起,你就会觉得好荒诞,没意思,那还——”
“不会。”庄在打断她。
云嘉轻轻“啊”了一声,不太懂他的否定。
“我不会觉得荒诞。”他用?了很短的时间思考,觉得自己应该会去想办法,在不告诉她的前提下,一个?人偷偷去想办法。
云嘉觉得他的想法可能需要纠正?。
可一旦带入女朋友的身份,她好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跟他沟通。
爱一个?人是一场另类的植物嫁接,靠近他,嵌入他灵魂的缺口,理解另一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生?长轨迹,随后养分交融,才能彼此共生?。
在这一刻云嘉有所感应。
她想,是因为他所拥有的东西,得来都十分费力,所以?他默认得到的前提是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爱不需要任何人为的考验。”她笃定地告诉他,“当有人设置重重关卡为难你,需要你完成考验才接受你、喜欢你的话,你就放弃这个?人吧,因为当他决定考验你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失去你的可能性?。”
连她家里做清洁打扫的佣人都知道,古董花瓶不能放在柜沿桌角,容易误碰坠地,但不慎打碎的玻璃水杯却很多?。
“我跟司杭就是这样分手的。”云嘉并不忌讳谈前任。
“他考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