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不管你有没有感觉,能不能感到疼,你都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因为有人会疼,我会疼,你明白吗?”
他凝视着秦越的眼睛,眼底的温柔和心疼快溢出来,以至于秦越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又舍不得不看,内心痛苦煎熬着,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
这一刻,他仿佛被逼上绝路的亡命人,往前往后都会死。
但林钦舟非要逼他一个回答,他不说话,林钦舟就一直那么望着他。动也不动。
“我……”秦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浮浮沉沉,一下子被按进了冰水里,一下子又被丢到了火堆中,半晌后终于受不住,嚯地挪开眼,盯着旁边散落一地的小野果,艰涩道,“我知道了。”
林钦舟这才满意了,轻而慢地将他的裤腿放下来,三两下扫完地上的野果,塞进秦越手心里:“麻烦秦老板帮我拿着,我们回去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走到了秦越身后,推了下轮椅。
轮椅晃了两下,一半朝前动了动,另一半却像是卡住了,轮子在原地打转,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但就是不动。
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林钦舟:“……这是坏了?”
秦越也相当无语:“好像是……”
没想到林钦舟上一秒还拧着的眉头下一秒忽地舒展开来,他走到秦越脚边,蹲下。
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中,他一只手揽上秦越的腰,将人背到了自己背上,偏头笑了笑,假意道: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我背秦老板回去了。”
秦越:“……”
“或者秦老板更希望我用抱的?”
秦越:“…………”
秦越很想说不用,但轮椅坏了是事实,他没法自己回去,除了求助林钦舟没有别的办法。至于是背是抱,他还是更能接受前者。
“不用,就这样挺好,麻烦林先生了。”
林钦舟像是笑了下,但没回头:“不麻烦,秦老板永远不会是我的麻烦。”
一记直球打得又狠又准,成功让秦越再度无话可说。林钦舟却并不在意,背着心上人一步步走得稳妥,嘴也没闲着,拣他在国外念书时的一些趣事说。
他想秦越也许会想知道。
“秦老板你知道吗,我在去Y国之前是个学渣,英语成绩倒是还过得去,但仅限于做试卷,要我自己讲,那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散装塑料英语都算不上。”
“所以我刚到Y国的时候过得挺痛苦的,别人骂我我都听不懂,闹出过很多笑话,还一度自闭过,不想和别人说话。”
“我妈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就让我养了一条狗,黑色的拉布拉多,叫皮皮,和它名字一样,特别调皮,我怀疑它血统不纯正,祖上可能有点二哈的基因,很喜欢拆家。”
“我搭过一个乐高的汽车人,很大,有我半个人那么高,结果有天放学回家,发现被皮皮咬得只剩下一条胳膊……”
但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除了上课就是去看心理医生,过得麻木又无聊,鲜少有什么趣事,所以路走了一半,他就已经说不出什么东西了。
十年,能被拿出来说的事情不过二十来分钟,以前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却觉得自己简直太失败、太可怜了。
不过没有秦越,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不完整的、是缺憾的。
“怎么不说了?”秦越一路听得很认真,见他突然停下,忍不住问。林钦舟也没打算瞒他,实话实说道,“因为没了。”
秦越面露不解。
林钦舟笑了笑,砸下一记重锤:“因为我在那里的生活,只有那么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其他的……你应该都不会高兴听,我也不想去回忆。”
他是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让秦越也心疼他。十年前两人相识的时候这人就对人充满了防备心理,他好不容易才靠近对方。
可现在,这个人又将自己隔绝在无人可以进入的玻璃罩子里,这回连他也失去了进入的资格,所以他要想办法将这个玻璃罩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