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擦了药了,我待会儿再去看看。”
“那就好。”小窈明显松了一口气,“幸好有您在,以前碰到这种情况,都是老板自己起来的,不让我进。”
谁都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更何况小窈还是女孩子,更是有诸多不便。
“不过林先生,我们能打个商量吗,老板娘这三个字我真的叫不出口啊,太别扭了!”
林钦舟晃了晃食指:“没得商量,那是因为你没喊习惯,多喊喊就习惯了,我都没觉得别扭,你别扭什么?”
小窈:“……”我可去你的吧。
秦越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勉强睡着,迷迷糊糊间听见枕边人似乎爬了起来,他想睁开眼看一眼,但上下眼皮就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了,沉到睁不开。不一会儿就听不见房间里的动静,陷入了梦魇里。
身体很难受,梦便跟着断断续续的,他在梦里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夏天,和林钦舟还有姥姥坐在院子里吃西瓜、吃沙冰,然后听林钦舟弹吉他唱歌。夏夜的星空很亮,林钦舟的双眸却比星星还要亮。
也梦到他和林钦舟躲在莲塘旁接吻,林钦舟站不稳,身体整个软在他身上,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林钦舟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藏。
还梦到同天晚上,他在洗完澡之后换上了林钦舟送的那身黑色睡袍,小少年进来给他送蜂蜜百香果茶的时候傻站在门口,眼珠子都看直了。
关上门后抱着他的脖子一通乱啃,意乱情迷地一遍遍重复:“哥,你真好看……”
然后他们理所当然地吻到了一起,依旧不怎么会接吻的人这回啃得尤其凶狠,似乎要将他嘴唇咬烂,双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秦越快被气笑了,捉着他后颈,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他这才老实了,双眼朦胧着水汽,靠在他胸口急喘气。
后来梦境的内容变成了周正则。他被周正则捆在床上,粗糙的麻绳勒进他皮肉,带着风的鞭子一下狠过一下地甩在他身上……
梦境随着这些痛苦的回忆变得更加破碎凌乱,画面里一会儿出现小瞎子、小不点,一会儿又变成了林钦舟。
他看见他自己抱着从井里捞出来的小瞎子哭,哭着哭着怀里的人忽然就变成了林钦舟。
掉在井里淹死的人成了林钦舟。
巨大的痛苦将他整个人湮没,他想哭哭不出来,想喊发不出声音,而林钦舟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从他怀里消散了……
接着画面又变了。他突然站在了一间病房里,房间里所有桌椅的尖角都被仔细地包了起来,找不到任何锋利的器具。
有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被束缚带捆在床上,奋力地挣扎着。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少年身上被勒出深浅不一的伤痕,满脸痛苦。
渐渐的,有一边的束腹带终于松动了,少年成功挣脱出来,而他手里手里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出一把刀,他便握着那把刀在自己胳膊上一刀一刀划着……
他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似的,一条胳膊划烂了就换另一条,直到两条胳膊上没有一块好肉,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晕开一朵朵血色的花。
像岛上每年都会盛开的凤凰花。
少年人曾站在凤凰花树下和他拥抱、接吻,和他袒露最真诚的心意:“秦越,我喜欢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喜欢你。”
……
无数个梦魇像可怕的魔鬼,将秦越拉入无边的黑暗中,现实和恐惧反复拉扯,而他也在这样的梦里挣脱不得。
醒来时后背一片虚汗,头发也几乎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被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梦里的恐惧还没完全退去,秦越心里揪着、拧着,下意识去捞身旁的人,却捞了个空。——那人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或许他昨晚听见的动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林钦舟就是在那时走的。
他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心脏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堵着、压着。
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半了。
他这一觉又睡过了头。
“……等会儿吧,我还不饿,等我哥起来一块儿吃。”是林钦舟的声音。
“最近阴雨不断,老板被折磨得不轻,生物钟都给打乱了,也不知道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之后两个人的声音渐远,像是往院子里去了,林钦舟似乎又说了什么,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