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脸上还是有些迷惑。毕竟,她比不得我是长白的娘。很多事情,无法决定。我只能,自己再多费费心。
长白睡了,我想着二爷快回家了,便想着过去看看。唤了奶娘,奶娘却守在长白身边,道:“二奶奶,我就在这里陪着小少爷罢。我怕小丫头们偷懒,叫谁偷跑进来。”
我有些疑惑,难不成今天训了奶娘,奶娘不开心了?如果,她对长白做出什么来……我一想,也不应该。奶娘并不是心思恶毒的人,反倒比较软弱。再说,还有老李呢!心思转换间,我点头,道:“那,你就费心一点吧。不过,也别睡得太晚。院子那有守夜的,不用担心。”
我走出门来,不知二爷怎的还没有回来。
这么晚了,就连下人们都歇下了。可是在外有事耽误么?我悄声走到院子里,靠在一棵树坐下。
我有点累。又要管家,又要时刻关注长白。若说,可以分开过,省去大家庭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了。然,二爷是个孝顺的。老太太对二爷也的确特别疼爱。只要老太太在一日,便不好提出这个要求,叫老太太暴怒,叫二爷为难。
秋风阵阵,我身上有一丝丝凉意。草虫里,有秋虫叽叽的叫声。秋虫声中,隐隐传来刻意压低的谈话声。然而,夜太静了,还是传进我耳里。
我才想起,这块儿离丫鬟居住的地方很近。莫非,我是爱上听墙角的活儿?竟不知不觉跑到这里坐下了。
“那个新姨奶奶,可真是个可怜的……”
“可不是么,据说,今个儿就被逼得跳荷塘了呢!”
“为何呢,是被大奶奶打了么?”
“就是,就是,小喜姐姐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的,清清楚楚见到姨奶奶身上青青紫紫的,可被打苦了!”
“大奶奶可是个厉害的主。榴喜姑娘,老太太面前的红人,都被她害死了。”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么?”
“哪里,大奶奶在老太太屋前跪了两日,大爷也跪了一日。老太太才原谅大奶奶。”
“嘻嘻,大爷对大奶奶真好。若是我,可以换到大房去当差就好了。”
“那明日我禀报二奶奶,将你送过去可好?”
“胡说什么,看我撕了你的嘴!”
“啪啪”两声闷响,一个苍老的嗓音响起:“雪春!雪春!”没人应答。那嗓音继续响起:“秋霜!秋霜!”依旧没有人应答。“疯疯癫癫的,两个人浑说些什么?府里,什么事儿瞒得了人?仔细明天讨打,揭了你们的皮!”
再也没有人话,我站起来揉揉腿——坐久了,有些酸。不知不觉间,下人嘴里讨论的不再是我,换成大奶奶与新姨奶奶。哦,这算得上进步了么?
忽地,我发现了两簇亮光。难不成,府里有什么兽类?我捂住嘴,将自己的尖叫压下去。在黑暗里坐久了,视线好了许多。借着月亮再仔细瞧,是两只眼睛。看身影,很高大。府里又如此高的,怕是只有三爷一个人。
三爷,还没死心么。
我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疾步走回去。
我总时不时能看见三爷的身影。只怕他时时刻刻注意着二房呢。那嬷嬷说得对,府里什么事儿瞒得了人?三爷如此做,真叫我为难。只盼着,老太太快些为三爷完婚,将程兰仙娶进来。有了妻子,三爷总该收敛一些了吧!
回到房里,二爷依旧没回来。怎么可能呢?除了大年初一那日应酬多,二爷再没这么晚回来过。偶尔稍稍晚一些,也会使人过来说一声。今个儿,见不着二爷,也见不着来传话的人。
难不成,二爷出了什么事?我心中一惊,忙掐掐自己的手背,靠着刺痛将那不吉利的念头赶去。
二爷不回来,我无法安心睡着,便就着油灯坐在桌前托腮等着。
越是晚了,那不好的念头便越在脑海盘旋,如何赶都赶不走。
心越来越沉,我想要去禀告老太太,又怕只是虚惊一场,惊动了老太太。可是,如果不惊动,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承担不起。就如长白生病的事,就如榴喜难产的事。因为担忧,我头脑清醒得无法合眼。忐忑着,着急着。按捺不住,披件衣裳就准备去老太太房里。但老天仁慈,我总算听见屋外隐约的开门声。
我忙迎上去,进来的不是二爷一个人,却是两高一矮三个人!
私奔
“快,快,七巧,将门打开,倒两杯热茶。”二爷焦急地道。他身后高矮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袍衫,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我心中一惊,不知二爷怎么就带了外人到家里来。往常,他从不会这样。而且,那个子矮的人身姿袅娜,轻步慢迈,丝毫不像男人。
然而,大晚上的,我害怕惊动下人,不好在外头询问,只得将三人都引进屋子里。屋子里的水已经凉了,我便亲自去小厨房,提壶热水来。
我再回来时,心中咯噔一愣——那个矮的的确是个姑娘家。只有她坐着,二爷与另一个人都站在一旁。看来,这姑娘应当是什么有地位的人吧。她这会儿抬起头来,露出小巧白皙的面庞。弯眉烟眼,唇不而红,是个绝色的姑娘。
我不着声色地泡了三杯茶,先后递给那个姑娘、陌生人、二爷。
二爷与那人端着茶,都不敢坐下。那姑娘缓缓啜饮一口,见两人依旧站着,才道:“你们两个,都坐下吧。”嗓音柔和,如流水般缠绵。
二爷拱拱手,道:“格格在此,我不敢放肆。”
居然是个格格?我心里一惊,来头可不小。但是,一个格格大半夜的,怎么跑到我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