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我感觉有人将我抬起来,耳边响起村民的辱骂和不屑。我冷笑着想,他们心里不知道多羡慕我和杨官有这样的勇气!
我想睁开眼瞧瞧杨官,但我太累了。
猛然,我听到一声沉闷的“扑通”,紧接着便是冰凉的河水呛进我的眼耳口鼻,我猛的清醒了,我知道自己被扔进河里了。我盼望自己快点死去,却又开始害怕,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痛苦,我想伸手抓住什么,手却被绑着,我想喊,入口只有冰凉无情的喝水灌进我的喉咙。
我无助极了,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我幸福的微笑,同样使我清醒。我察觉出了一丝阴谋却无从思考,我又想到杨官,他现在也在跟我承受同样的痛苦吧!想到这,我的心伴随的疼痛又幸福起来,毕竟,我还有一个他,我也只有他了!
可怜的,是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本来我有些恐惧和后悔的心,此刻又明朗起来。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苏碧,再忍忍,幸福离你很近,很近了!
我放弃了挣扎,就算挣扎,也没有用。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又在陆地上了。此时我已经不累了,就像刚睡醒。不对,我这是在哪儿?
我环眼四望,这是一片荒凉的田地,到处一片灰蒙蒙,天似乎还没亮。天灰蒙蒙的,我却清晰的看见四周的景物——这是我和杨官相约的田间。我怎么会在这里?杨官呢?
我摇摇头,脑中渐渐拼凑起残碎的片段:我和杨官被关在猪笼里,浸到水里了。这样说来,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确切的说,我现在应该是个鬼了。既然我在这,那杨官呢?
我忙四处看,没有,除了杂草和荒芜,什么都没有!连杨官的影子都没有。我开始急了,既然我都飘到这儿了,证明我心里挂牵着这儿,而且我们约好,死后若找不到对方,就在这里等!
对,等!
阴阳两相隔
我心里已经急的要撩出火,但我强自镇定。我低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想拍掉那些碎草坐下,杨官他讨厌脏乱。我刚伸手下去,发现那些杂草竟然从我手指间滑过穿透。
记得曾经爹爹告诉我,鬼魂和世间有生命的东西是生存在不同空间,所以无法接触。看来我不用担心狗尾巴的杂碎沫会沾在我脸上和衣服上了。
我径直坐下,好在土地和石头是没生命的,要不我就没地方坐,连站都站不了了。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我能飞吗?心里这样想着,我立刻就站起来,一跳,还是半个土墩子高。看来小时候爹爹给我讲的故事不可靠,我并不能飞起来!
我杨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嬉闹?我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鬓发边跌落的几屡头发,我要让杨官看到的永远是最美丽得体的我,纵然做了鬼,也是个艳鬼!
手不小心碰到腹部,不知现在这个小生命去哪儿了?
等了许久,也没见杨官前来。我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他是男子,气要比我长,死的自然慢,死的慢,来的慢些也是自然的。但我愈这样想,心里就愈着急。直到我听到鸡鸣,也没见到杨官。
听到鸡鸣我背脊梁开始冒汗了,听说天一亮鬼魂就不能出来了,鬼魂是怕阳光的。我还没想完,就好象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的拉走,卷入无尽的黑暗里。我又迷惑又害怕?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我浸入水里时的感觉?难道我又被浸猪笼了?我是鬼魂,谁会浸我?瞬间,我便失去知觉。
长久后,我又清醒。而我现在站的地方,就是我失去知觉前站的地方,跟杨官约好要相会的地方。
我察觉到了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天际最后一道余光焯了我的眼,我立刻头晕眼花,分不清南北。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道:“姑娘,最后一道余光威力虽不大,我们却是瞧不得的,还好有乌云遮住了阳光,要不你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等稍微舒服才挣开眼,眼前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我拍拍胸口,刚想说声谢谢却尖叫起来:“啊——有鬼啊——”
“你这傻姑娘,你能看见我,自己不也是鬼吗?”那慈祥的老婆婆忽然嘟起嘴,显然很不满意我的称呼。我也被她点醒,是啊,我自己就是鬼,为什么还要怕鬼呢?而且这个鬼是个慈祥的老婆婆。
(二)
这样想着,我果然不怕了。招呼她在我险些昏倒的地方坐下:“老婆婆,你也在这里等人吗?”
老婆婆叹了口气,神色悲悯:“我不是在等人,我在找人。”
“你找谁啊?”
“我们家老头子啊,他说好了等我的。哎——”
我心里有些微微感动,看来也是个痴情人:“你们也约好了在这里等吗?”
“他三年前重病,我们约好一起死一起投胎,来世还要在一起。”老婆婆说到这,神色更悲伤,禁带了自责的口吻絮絮说:“但后来放心不下儿子,所以直等到一年前才自然死去,哎——想来他已经去投胎了。”
我有些同情她,安慰道:“既然他可能去投胎了,你为什么不去呢?”
老婆婆道:“姑娘,你不明白,有心事放不下的鬼魂地府是发觉不到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勾魂的小鬼?”
“我……放心不下儿子……”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姑娘,听你的口气是跟人约好了在这里相会?”老婆婆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我。
我的鬼脸忽然火辣辣的:“我跟我……”我不知如何称呼杨官,咬咬牙,厚着脸皮道:“我跟我相公约好了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