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的看着杨官,满面不可置信。再看惠喜,脸上的表情与我如出一辙。
全叔无奈的叹息一声,吩咐众人将我们绑起来。
天亮了,我又回到了方村,又回到了杨家。我和杨官被关在小小的柴房里,背对着背绑着。
一切都恍若梦境,短短的几天,我竟然经历了这么多。而杨老太太和惠喜自我们那日被抓回来后,再也没见过我们一次,想来是伤心到了极至。
一早,柴房的门就被开了,十来个丫头鱼贯而入。放下手里的衣物和吃食,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我和杨官被解开了束缚的绳子。两人相视一笑,换了衣,吃了食物,喝了酒,静静的坐着,等着命运的安排。我们手握着手,没有丝毫害怕。
距离幸福
晌午时分。
我静静的躺在还算宽大的猪笼里,任由杨家的工人将我抬着走向河边。是的,今天是我和杨官浸猪笼的日子。天空出奇的晴朗,前两天还开得烂漫的棘树花被微风吓得落了下来,野玫瑰的刺也不像以前那样结实了,微风吹来,它就掉了下来,粉红色的花瓣也纷纷落下来。这些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幸福的看着一旁同样躺在另一个猪笼里的杨官,心里想,这样也好,死了以后,就没人能再分开我们了。
杨官的母亲一路由袁姨陪着,时而默默的擦拭掉眼角流下的老泪。她和惠喜今日总算出现。但我并不可怜她或者惠喜,要不是她们不成全我们,那个猥琐的村长就不会这样处置我们。
我虽然是个丫鬟,但我和杨官相爱有什么错?何况,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杨家的骨肉,她既然这样狠心,我为何要同情她?
我又恶恨恨的看了村长一眼,如果我变成鬼,第一个就要来找他!三年前我才14岁,他就看上了还未发育完全的我,多次调戏未果后,竟然在一个雨夜将我强奸了。我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他。
在方村这个地方,村长就是天,所以杨老太太虽然知道也不敢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后来杨官因为可怜我,时时关心我,安慰我。所以我渐渐的,才会爱上了杨官。也许因为怜悯和同情,杨官也才会爱上了我。
因为我已非完璧,加之惠喜动了胎气,杨老太太不同意那夜说的话,如何也不能容下我,莫说我被人强奸过配不上他。就算还完整的我,也不过是个丫头身份,怎配的上杨家堂堂的二少爷?老太太嘴上说疼我,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是想给杨官找小妾也要找好人家的女儿。
我挥断脑子的遐想,告诉自己:我就要永远跟杨官私守在一起了,哪怕是两缕幽魂。杨官也静静的看着我,我看不出他的心思,我永远都看不透他,却终于看透他的心有多爱我。
我虽然是个丫鬟,但我知道自己生的极好看,这村里没有一个女子有我这等身材样貌,杨家的男工人没一个不喜欢我,但我心里,此后只会有一个杨官。
惠喜跟在杨老太太的身后,她永远都是这样安静,很难让人发现。我平日里跟她交集算不得多,但我却恨她入骨。我恨她,并不是因为她是杨官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村长的女儿,那个夺去我贞操的人的女儿。
她的性子我也不喜欢,她其实对我们这些下人说不出的温和,但我却更恨她的虚伪。死去的爹爹告诉我,越安静的女人越阴险深沉,哪一天被她捅一刀也不知何事。
“停!”那个猥琐的村长举起他那两只肮脏的咸猪手喊到,看来河边已经到了。
“杨官、苏碧,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我看着他那张说话会喷出浊气的嘴就恶心,这张嘴,曾经噌过我的嘴。我连眼角都懒得去瞧他,我想知道杨官还有什么话说。
杨官看着我,眸子里温柔的能掐出水,他的声音仿若天籁:“阿碧,对不起!我没用,不能保护你。”
“杨,有你这句话,我无悔了!”我嘴角调试出他喜欢的弧度,轻声安慰他,我喜欢唤他为“杨”,只有我一个人会这样唤他。
杨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放声呜咽起来,老泪纵横。我忽然有点不忍心,并且有点可怜这个老妇人。
“婆婆,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相公说说。”惠喜忽然开口,声音波澜不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我心里突匹的跳起,有些隐隐不安。
杨老太太已经泣不成声,无法回答她。惠喜拍拍杨老太太的肩膀,缓缓走向杨官。她不慌不忙,就向在杨家的大花园里散步。我感觉到了压迫,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有事要发生了,有我预料不到的事要发生了。
她走到杨官的猪笼前,拿起她的手帕小心翼翼的为杨官擦脸,她的手帕据说是南洋运过来的,其实我们南朝虽然渐渐落寞,但丝却绝对比其他的番绑要好的多,她们这样的阔小姐太太,不过是投个鲜。当时我还给她的手帕上绣了一对漂亮的蝴蝶,我的手工在方村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在方村,有很多女孩子讨厌我。杨官告诉我,那叫妒忌。
我并不在乎这种妒忌,一个女人妒忌的人越多,就证明她越美!
惠喜虽然在杨官眼前,但杨官并没有看她一眼,杨官在看着微笑的我。她并不在意,我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除了几句死别前的话,我想不出她还能怎么样。
她开始说话了,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我只看到她几日来已经苍白的嘴唇在一张一合。
我似乎有些累了,几日来没合过眼,我似乎想睡了。我想,睡了也好,睡着了就感受不到死亡的痛苦。我任由疲累包裹着我,擒着微笑和杨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