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要全婶给她挽了个书生髻,拒绝了全婶手里的玉簪,让全叔削了个木簪子,一旦下山,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是知道的,何况是全婶每每拿出来的饰品没一样是普通的。
在这个离山中最近的东源村落脚已经将近一年,开了个小小的私塾,收的束脩并不多,碰上家里条件实在不好的,她也会暗地里免了去,有全叔全婶在身边,她知道自己并不缺钱,她开这个私塾也不是为了钱,而是融入这个朝代,以免去了更大的地方露出马脚,她必须得要时刻谨记,这里,已经不再是二十一世纪。
“全婶,咱们几天的菜都够了。”把菜篮递给站在门边等她的全婶,柳卿笑道。
比起在山里时,全婶的话要多了些,但是不该说的话绝对一句不说,只有全叔依旧是那么沉默。
“公子,您又独自出门了。”
边净手,柳卿回得不是很在意:“这里没有危险,不要担心。”
您的危险从来就不是您想像中的危险,全婶心里叹气,转身去了厨房。
柳卿叫住她,“全婶,一会你和全叔来我书房,我有话要说。”
“喏。”书房的书架上是满满的竹简,每当这时候,柳卿就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纸张,做纸的流程她不是不会,而是现在不能出这头,这具身体的记忆比前世更强,原本还担心会逐渐忘记前世的记忆,现在看来,倒是记得越发清楚了。
“公子,您找小的。”
“进来吧,全婶也一起。”
“喏。”看着低眉顺眼站在面前的两人,柳卿也没有刻意表现善良民主让他们坐下,他们依着他们的规矩,她便随着他们。
“我找算离开这里,去最近的府城。”
“喏,小的这就去收拾东西。”
这回答得,可真是不含糊,一点折扣都没有的就应下了,柳卿摸了摸手边的竹简,离开的话,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屋子的竹简了,这可不是在山里,挖个山洞用箱装好埋了就行,随时可以回去取,这房子是租下来的,前院是私塾,后院是住家,一旦离开,这房子可不属于他们了,到时候人家能让她上门来挖?
“全叔,全婶,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是被迫跟着我的吗?只要你们有一丁点不愿意,我都会放你们离开,我已经熟悉这里了,没有你们的照顾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全叔没有回话,全婶全权代表了,“小姐在哪,我们在哪,离开小姐,我们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这到底是怎样的羁绊,柳卿压下心里的那声叹息,“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问,结束私塾这边需要几天时间,你们不用急着做准备。”
“喏。”
“下去吧。”
柳卿的离开虽然让小村子里的人们有些吃惊,但是还是安然的接受了,在他们心里,柳夫子能在这里停留一年,让那些皮猴子们多识了几个字,这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哪能再拖着夫子在这里多做停留,读书人就是要做大事的,去大地方的。
看着村口站着没离开的人,还有那些追在马车后面奔跑的孩子,柳卿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以前她只是爱看书而已,却从来没觉得读书有多稀有,更多的人没把读书当一回事,肆意挥霍着父母的殷殷期盼,玩游戏谈恋爱占据了太多人的心理,读书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在这里,能认几个字却是那么难得,除了父母千恩万谢的态度相同,学习的人有着太多的不一样,在这里的一年,她很充实,不厌其烦的教他们习字,讲做人的道理,她是真的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和他们相比,她有种自己守了个聚宝盆的感觉,因为她看了太多太多的书,识的还不止一国文字,有些东西的做法虽然知道的不具体,但是只要她能讲出个差不离来,她相信一定会有人做得出来,但是目前还不行,她还没有守护住自己的能力。
入官学
“小姐,您靠着休息一会,去府城远着呢!”
马车被全婶布置得尽量舒服了,但是这种没有减震的马车依旧让柳卿有些受不了,觉得自己的五脏六府都要颠出来了,伸手摇了摇,“你让全叔速度放慢点,我有点受不住。”
看小姐皱成一团的五官,全婶点头,掀开帘子和外头赶车的全叔说了声,速度慢下来后,颠得没那么厉害了,柳卿才觉得舒服了点。
“全婶,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单独的时候也别这么叫,形成习惯吧,免得以后露了馅。”
“喏。”打量小姐这一身穿着打扮,是照小姐说的做出来的儒衫,和她所有见过的书生的衣着都有些微的不同,但是更有味道,不用靠近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这是个在书海里泡出来的人,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墨香,开口说话时也是清雅的声音,要是不说破,谁能看出来这是个易钗而弁的姑娘家。
自从昏睡了那三天后,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和当家的都看得出来,两人并没有感到惊奇,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要不是为了小姐这命中的一劫,他们又怎么会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住十余年,隔离人群是为了保护小姐,也是希望小姐能顺利应劫。
她一直谨记着离开时族长说的一句话,“劫难之前,你们只要照顾好卿儿就行,劫难之后,一切以卿儿为主,遵从她所有的决定,遇到困难时随时向族里求助,要是她不问,就什么都不要说起,切记。”
她不知道为什么族长要这么说,但是她们夫妇一直把这话记得很牢,也遵从得很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