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对他的话半信半疑。鹤川却牵起了他的手,朝里面走去。“走,哥哥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来,朱颜见有许多白鹤,更有诸多上了年头的松树。有些白鹤在松树下觅食,有些则停驻在松树上打盹。“他们”朱颜不知该问他们是鹤川的子孙还是他的同族。
鹤川看着朱颜一副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给他个爆栗子。“自然是哥哥的同族。”
“既然栖迟山千年来就你一个神仙,你为什么不发展一下你的同族,给自己娶个媳妇?”
鹤川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可他心里清楚,他能修炼成仙是得益于上神祝辞。“哥哥没那么大本事。而且,修仙一事,要看仙缘的。”他话题一转,“哥哥就觉得你仙缘深厚,不如哥哥教你修仙啊?”
“修仙?”
“是啊。你是仙人之后就可以陪着哥哥长长久久地住在栖迟山了”
“活一世就很辛苦了。再多活上百成千年,那也太没趣了。”朱颜不愿意。鹤川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和千年前一样,眼前这个女人总能一句话就把他的嘴堵上。
两人不多时进了一个院子。院落坐北朝南,光线充足。举目望去,院子西北角有一棵硕大的梧桐树,正对南面的房屋廊檐下挂着几串晶莹剔透的风铃。院子里东面种植各色奇珍异草,草木掩映下,一只梅花鹿正卧在花间打盹。
鹤川静静地立在朱颜身后。朱颜陶醉在奇异的景色里,甚至还产生一种错觉。“我怎么感觉好像来过这里?”他喃喃自语。鹤川推着他往前走,“丫头,你如果喜欢这里,可以永远住下去。”
朱颜边走边回头:“不行啊哥哥,我这个人呢,喜欢热闹。长期待在寂静的环境里会疯掉的。”
鹤川朝空中点了点,院子里一时多了许多侍女来回走动,空旷的院落立刻有了人气。“怎么样?热闹吗?”
朱颜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热闹。是人间的烟火气。”他边回忆边说:“我喜欢的,是青砖长街上的人声,是茶楼酒肆的食色酒香”还有一语不合就掐起来的李澄明,对自己十分宠爱的沈廷,豪气直爽的邵丰,温润亲切的齐昀
“你去过人间吗?”他问。
“不曾。”鹤川望着一脸憧憬的朱颜回答。“哥哥走过的人间最远的路就是栖迟山脚下。”上神和鹤风失踪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山了。千年来,他始终在山上,他坚信,总有一天,鹤风和上神会回来。如今,上神真的回来了。千年前被诓去人间当信使,在他心里从来不算做真正去过人间。
“人间真的很好。”朱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蛊惑。就像千年前上神这样对鹤川说的那样。上神当初说这话是为了让鹤川给自己当信使。鹤川听信了这话,乖乖地当了几十年的信使。
“你别想再骗哥哥了。哥哥是不会随你去人间的。”
朱颜撇撇嘴:“随你喽!”
朱颜理所当然住进了所有房间里唯一有红罗帐的房间。司乐上神祝辞的房间。鹤川心里很纠结,他既希望朱颜能早日想起来自己就是无所不能骄傲自信神圣不可冒犯的上神祝辞,又希望他永远不要记起自己到底是谁。
“这房间里的摆设是哥哥方才幻化出来的。你尽管放心使用。”分别前,鹤川看着一脸惊讶地朱颜说。朱颜激动地点点头,好奇地这摸摸那坐坐。如果不是这山上太安静,如果不是他太年轻,这山上还真适合安享晚年。
晚间的时候,朱颜做了一个梦。梦到有着倾城之貌的自己在深深宫墙中来回徘徊,背影孤独而寂寥。他又梦到自己总是盯着一个男子的背影发呆,沮丧而无奈。
水镜探人间
翌日晨起,朱颜便忘记了自己做过的梦。他抻了个懒腰,扶着歪歪斜斜的发髻,嚷嚷着跑到院子里:“鹤川哥哥,我不会扎头发——”他的声音在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红衣男子时戛然而止。男子星眉剑目,一双如墨般的眸子隐含不羁和张狂。
“鹿仙梅淮卿。”鹤川温润的声音自东侧传来。他来到朱颜身边,叮嘱他将簪子拿的远一些,捏了个诀,一个漂亮的发髻很快就好了。
朱颜兴奋着:“鹤川哥哥,你能教教我这个法术吗?太实用了!”
梅淮卿鼻子里哼出一句:“这点小把戏都不会怎么上得栖迟山?”
朱颜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你们鹿类不是温顺可爱吗,你怎么一副随时炸了毛的模样?!”
梅淮卿扬起宽大的绣袍,一阵掌风朝朱颜而去,鹤川一抬手,梅淮卿便被自己的掌风反噬的后退了几步。“他是你我得尊之敬之之人。”鹤川用秘法传音给梅淮卿。梅淮卿眼神一亮,莫非这丫头是鹤川等了千年的司乐上神。鹤川的声音又传来,“改日再同你解释。”
朱颜看着二人打哑谜,不禁问道:“你们俩不是商量着怎么把我卖了吧?”
“自然不会。”鹤川招呼梅淮卿,“阿卿,你托着朱颜四处看看吧。”闻言梅淮卿化作了一只梅花鹿,温顺地低下头。朱颜又惊又喜,坐在他身上,稳稳地抓着他的两只角。
一人一鹿徜徉在山间,好不恣意快活。不过这快活仅指朱颜一人。自成仙后,梅淮卿再也没给人当做坐骑了。怕朱颜饿,梅淮卿还摘了无毒的果子给朱颜吃。朱颜玩到日暮,才依依不舍返回院子。如此过了几日,朱颜终于吐口不想在山里逛了。他想好好学法术。
梅淮卿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体面地做一只鹿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