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一翻身将眼睛闭上了,背对着阿枭的抗拒姿态很明显。
阿枭从方才在马上没讨到宠,就一直不满,他记着陆棠鸢的话,想给他揉揉小腿,是想讨赏,更是真心疼,怎么就一句好话还不出来呢。
“殿下,我委屈。”阿枭起身,直接坐到床边去,“这次又不是我威胁你的,你怎么还是讨厌了?”
若是换个时候说这些,陆棠鸢还有心哄他两句,毕竟孤立无援之时,阿枭也算得上不可或缺,可当下,陆棠鸢闭上眼的瞬间就已经昏昏欲睡,随意嗯了一声,都没把阿枭的话听进去,连赶阿枭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阿枭就这么躺在他身边睡下,他也是不会说什么的,至少今日不会。
可阿枭是个实心眼,什么都要确定的那一个,“殿下每次和我亲密完,都同我闹脾气,要么就是不理我,要么就是打我,理我也很阴阳怪气。”
“明明我们刚才还很亲热,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我喜欢你刚才抱着我的样子,不喜欢你背对着我把自己藏起来。”
陆棠鸢不理他他也要说,有些情绪开了闸就挡不住了,正巧陆棠鸢没功夫打断他、糊弄他、将他绕到别的思路上去,他可算是剖析了个彻底。
阿枭把手拄到陆棠鸢胸前,低头去看陆棠鸢的脸,分辨他的脸色,“是因为”
“殿下害羞了吗?”
动摇(二更)
前面的长篇大论,陆棠鸢就像睡着了没听见一般,害羞二字一出,他才没忍住夹紧了眉头,忍困将眼睛打开一个缝隙。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不会因事中的荒唐而事后害羞,十分大方地开口,“那你就上来睡。”
况且他也真没什么害羞的心思,他只是觉得屈辱,觉得自己被欲望支配做了畜牲一般的行径,孟浪不知耻,更厌弃自己为了追名逐利,把自尊一次次碾得更碎。
他本应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得到的一切都应该光明正大,上的每一级台阶,都应该是因为他的谋划和能力,而不是这样,所有问题都仰赖阿枭一人,仰赖的方式还是出卖自己的身体。
可阿枭怎么会懂这些,跟傻子计较才是蠢笨,阿枭只会不跟他客气,得了允许,不仅翻身上床,还一把掀开被子钻进来,搂住他未着寸缕的身体。
他真的没劲再折腾什么了,抱着就抱着吧,反正什么都做完了,如今再演一出贞洁烈女的戏码倒成了笑话。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阿枭又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殿下不要害羞,不要觉得丢人,只有阿枭看过,别人都不知道。”阿枭哄孩子似的,一边拍着他的腰胯哄睡,一边安慰他,“阿枭看过也不觉得殿下那时候是丑的,阿枭只觉得殿下凶我讨厌我的时候没那么好看,殿下喜欢我的时候,都特别好看,天底下最好看。”
“阿枭知道,阿枭没有功名,不配娶殿下为妻,殿下很看不上我,所以才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本来是想安慰陆棠鸢的,说着说着,将自己的眼眶给湿润了。
他收紧双臂,把陆棠鸢深深地勒进自己怀里,“殿下不要害羞,都是阿枭太无能的错,不要惩罚自己。”
“虽然阿枭很笨,但请殿下相信阿枭,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殿下会以阿枭为骄傲。”
陆棠鸢感受到自己后颈被阿枭的眼泪沾湿,没来由的感到欣慰,像随手捡的土笨小狗终于学会了握手,他不禁感叹,原来阿枭也懂得他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这种想法该被命名为屈辱和不甘,而不是事后害羞。
他还要靠阿枭闯进皇宫,还要靠阿枭攻破北疆,若因此心中郁结影响状态,实在得不偿失。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同阿枭面对面,自己往上挪了挪,将阿枭的头按到胸前,“行了,你属苍蝇吗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知道自己无能就好好听我的话,等攻下北疆你什么功名利禄没有?”
面对陆棠鸢的少见温柔,阿枭受宠若惊,懂事克制住在陆棠鸢心口啄吻的冲动,还陆棠鸢一个清净的好梦,自己也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进入梦乡。
梦里的他好像回到了孩童时代,跟在一个红衣绣金的少年身后,但红衣少年行踪不定,他总要坐在一处等好久,才能得见少年一面。
少年教他识读大崇诗词,教他刀法,给他点心。
可梦里一转,少年就消失了。
他哭喊着少年的名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喉头的干痛,却怎么也听不清梦中少年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
他的腿好酸,他的脚好累,他的头被风吹得闷痛,仍坚持四处去找。
他问一个戴王冠的人索要,向许多穿着奇怪的人质问,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满意的答案。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在梦中转换了场景,终于发现了少年的踪迹。
他已然追着少年的影子来到一处荒野,四处都是凛冽的寒风,脚边还是万丈陡崖。
他感觉梦中还是孩童的自己异常的高兴,笑容已经咧到了最大的弧度,迈着他当下的年纪能够迈出的最大步子,向着他心中所想的人奔去。
他分明是去拥抱少年的,最后一幕画面…
却是失足坠崖。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从梦里醒来,猛地清醒,意识回笼,耳边传来陆棠鸢的声音。
“阿枭!你这狗玩意儿,醒醒…啧,阿枭?”
他睁开眼睛,一时还没分清梦境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