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沈昌案上事务办完,准备归家去,唐匡民却负手而来?。
没?有办法,他也只能继续坐下,陪着念叨“农商”两事迈上正轨后,“工事”与“军事”的整改。
这都不是什么小事,一直商议到亥时过,依旧各抒己见。如同沈昌这样的官场老滑头,便?只言“这事儿挺好,但是如何?整改呢”云云,再提出其中面临问题,抛给其他人。
眼看就要?月色西斜。
唐匡民只得?道:“此事交由谢卿斟酌,先拟定整改的事项,我们再来?商议。”
他的意思已?然十分清楚,“工事”与“军事”的整改势在必行。
谢景明行礼回道:“臣遵命。”
“好了。”唐匡民将?自己不虞的神色藏去一半,剩下一半用以震慑,“此事改日再议。”
他猛然起身,拂袖离去。
政事堂诸位跟着站起,躬身行礼:“恭送陛下。”
暮春凄清的夜,又下起了迷蒙细雨。
已?然疲倦难顶的诸位朝臣,也拿走檐下挂着的青伞,匆匆往外?走去。
谢景明没?拿官员所用的绢丝青伞,依旧用自己那把素伞遮盖头顶,往外?走去。
长文长武驾车前来?接他,车前挂着一盏气死风灯。
见到谢景明出来?,长文赶紧跳下车:“侍郎,赶紧上车换药。”
他“嗯”一声,将?素伞交给长文,提着衣摆上车,将?青竹圆袍衫放到一边,换下朝服,着一身墨蓝圆袍衫。
“走潘楼大街,买些吃食再回。”
长武低声应:“是。”
马车辚辚,向东而行。
潘楼大街尚未灭灯,门前人来?人往,依旧喧嚣。
长武将?车赶到巷子口?,着长文前去买东西,他守在马车上。
谢景明掀开马车后帘子,跳下车去,放轻脚步,朝着讲堂巷摸去平阳公主府。
他轻车熟路翻越围墙,避开公主府巡逻侍卫,找到云舒郡主院子,敲响她房门后窗。
“谁?”正在用鹿皮拭擦横刀的云舒郡主,骤然抬眸,闪着烛火与剑刃光泽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窗口?。
谢景明眼神盯着黑暗:“我。”
云舒郡主挑眉。
谢景明?
她将?鹿皮丢下,提着横刀去开窗,将?刀刃架到他脖子上:“你还敢来?找我?”
谢景明伸出两根手指,推开她的刀锋,翻身入内。
“两件事情。”他开门见山说道,“一是查查营州与李定州;二是圣上要?着手整改工事与军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丢在桌案上。
该说的话?讲完,他便?推开窗,瞧了一眼黑暗的夜,翻窗溜出去。
他避开深夜的酒鬼、赌徒,摸回马车上。
长武感觉到车上增加的重量,小声道:“侍郎,沈昌没?走,也停下车驾,遣人买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