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远,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听不清,但能听见裴新回话的语气十足的吊儿郎当:“我爸找我你让他找呗,他又不止我这一个儿子,找不到我还有其他人。”
裴新听着那头无可奈何的叹气声,面色平静,毫无焦点地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然后结束了通话。
他坐着的椅子旋转半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闻虞,眯了眯眼:“你站那儿干嘛呢,头发滴滴答答的。”
李闻虞回神,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发尾,摸到一片冰凉的潮湿。他身上的衣服不太合身,领口处松松垮垮露出肩颈,水珠顺着发尾滴上去,他不受控制地稍稍颤了一下“我没找到吹风机。”
裴新皱了下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干脆起身往外走:“你等我一下。”
李闻虞头发太湿,于是没往床上坐,坐到了裴新刚刚离去的书桌前。裴新的手机就随手扔在桌面上,连同他刚刚把玩的飞机模型一起。手机屏幕亮着,震个不停,李闻虞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裴平津。
“裴,平,津。”李闻虞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下一秒就伸手挂断了来电。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去,门外传来裴新靠近的脚步声。
“你真笨啊,吹风机就在洗手台旁边的抽屉里。”裴新还没走到门口声音就飘了进来,李闻虞回头,看见他很自然地走过来把吹风机插在书桌旁,然后朝他勾手。
李闻虞坐的地方离他很近,但他没有过去,只是朝裴新伸手,示意把吹风机给他就好。
裴新原本就不是喜欢伺候人的人,看李闻虞不知好歹,冷哼了下也没坚持,直接把吹风机放他手里:“你晚上还吃东西吗,岛上餐馆关门早,做饭的阿姨得明天白天才能来。”
吹风机响起来,李闻虞只留给他一个湿漉漉的后脑勺:“不吃。”
裴新扯唇,长臂绕过李闻虞的肩膀去拿书桌上的手机。
他半倚在床边,看见赵慎文发来的短信,单刀直入:【出来玩,酒吧。】
再往上看聊天记录,大部分也都是赵慎文约他去酒吧,赛车一类,裴新平时回复都看心情,聊天框大部分都是空白。
裴新把脑袋懒洋洋搁在床头,看着李闻虞抬手时宽松衣摆下露出半截薄韧后腰,随手在聊天框里打了两个字:【不去。】
赵慎文:【应惟不在。】
裴新扫一眼屏幕,眉眼立刻透出不耐烦的气息:【滚。】
赵慎文自打上次在酒吧裴新之后就再也没跟他碰过面,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他为什么跟应惟大打出手。裴新和应惟虽然是一直不对付,但动手还真是第一次。赵慎文越想越怪,这会儿在舞池里左拥右抱都觉得没滋没味,咂咂嘴干脆说:【你在哪,我找你去总行了吧。】
裴新直接回绝:【不在a市。】
赵慎文眯眯眼:【跑哪儿去了?我说怎么好几天没见你人?】
李闻虞手臂上的青紫还没消退,这会儿手抬久了觉得累,吹了个半干也觉得差不多了,起身要把吹风机收起来,结果被裴新一把按住,语气不善:“吹了不到三分钟,还滴水呢。”
李闻虞抬眼看他,眸中的烦躁真心实意:“你管得真宽。”
裴新挑眉表示认同,继而才垂头继续摆弄手机,赵慎文这人向来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裴新懒得多说:【短时间不打算回去,你自己玩吧。】
吹风机继续运作起来,手机震动的声音被掩埋,赵慎文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裴新回短信的停顿,不怀好意:【在约会?见色忘义啊。】
赵慎文想起上次被裴新带到酒吧的人,举动上温温顺顺的,脸色却冷,长得倒确实还不错,只可惜是个男人。他摇摇头,又想起那男人看见裴新和应惟打架时漠然冷淡的表情,啧了声,裴新这啃的估计还是根硬骨头。
裴新那头迟迟没有回复,他也识趣地没再打扰,扔过去一句“回来联系我”就撂了手机继续喝酒去了。
李闻虞的发质偏软,完全吹干时很飘但顺,落在额前堪堪能遮住眼睫。他转过来把吹风机收好,结果冷不丁被裴新撩了一把碎发,裴新的手机早扔到一边,眼神悠悠地停在他身上:“你头发长了。”
李闻虞嗯了一声,想起上次理发是年前,随口接道:“但是正月不能剪头发来着。”
裴新抬眉,饶有兴致:“为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李闻虞凝眉,一本正经,“正月理发死舅舅。”
裴新嗤笑一声,仍旧理直气壮:“我每年正月都理发。”
李闻虞啊了一声,微微瞪眼:“你有舅舅吗,他还好吧?”
裴新略微思索了下:“有,但我没见过,应该还活着。”
李闻虞抿了抿唇,有些无语:“你以后还是别剪了,你头发长点也挺好的。”
说起来,他其实也不太信这些民间传闻。但是这是家里长辈从小就遵循并且叮嘱的,李闻虞觉得应该多少也有一点道理,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还是听一听比较好。
“行了,”裴新接过他手里收好的吹风机放到一边,顺带把他的右手也牵上,“你上回不是有个电影没看完吗,看电影去。”
二楼有一间放映间,紧靠最左侧,约莫两个主卧大小,几乎相当于一间小型影院,铺着软和的长毛地毯,李闻虞猜测裴新的家人里或许有很爱看电影的。
裴新走进去,走到窗边拉上折叠门,把深色的遮光帘拉严了,原本就不算明朗的光线彻底暗淡下来,一丝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