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穿过来之后记忆混乱,为免在舒舒觉罗氏的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差错,便先设法从钮祜禄府中搬了出来,到庄子上慢慢收拾整理记忆,后来纯粹是在这边待得舒心,想起那府里头两院斗法,懒得回去凑那鬼门热闹,便找借口还留在这边。
提
起钮祜禄家就不得不说遏必隆,那老头子克妻克得跟康熙爷不相上下,前头两位嫡福晋都是宗室出身,业已亡故,后来又续娶了年纪轻轻容色姝丽的巴雅拉氏为继,并与巴雅拉氏诞下一子一女。
对此,敏若愿意“虔诚”地“尊称”他一声——老色鬼!
娶了人家没两年腿一蹬死了,纯属耽误人家青春。不过巴雅拉氏并无再嫁之意,而是带着儿女于钮祜禄府中单辟出东大院来居住,门一关上几乎单成一府,一应日常用度单独领取,另立灶火。
她当年与舒舒觉罗氏就是相看两厌,如今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里就不得不提钮祜禄家的特殊配置,遏必隆早年子息不丰,前头两位嫡妻都无所出,年长的两个儿子也都并未婚配便早逝,只有长子塞林留下一妾生女和卓,嫁的是简亲王府承爵人德塞,可惜德塞早于康熙九年撒手人寰,她如今孀居简亲王府,只与守寡多年的婆婆博尔济吉特氏相依为命。
如今满族民风尚算开放,和卓若是想要再嫁倒也不难,只可惜她阿玛早逝,巴雅拉氏这个名牌上的祖母只做甩手的佛爷专心教养自己的一双儿女,舒舒觉罗氏纯粹不爱理遏必隆其他子女的事,自然也管不着和卓,无人为她做主,她到底是宗室妇,也不敢自作主意,如今还是在简亲王府中住着,好歹有亲王妃的名分,坐拥田产,日子还算舒
心。
舒舒觉罗氏在遏必隆身边多年,本是遏必隆的妾室,她没赶上好时候,嫁给遏必隆没几年清兵入关了,一夫多妻的制度逐渐变动,她自然不可能压过前后两位宗女,于是也失去了小福晋的名分。
后来两位嫡福晋先后离世,她生育了遏必隆第一个立住的儿子法喀,法喀成为了遏必隆身后承爵人,她的身份就变成了“老太太”,等她所出女儿灵若为妃摄六宫事再封后坤宁,便逐渐有人尊称她一声老福晋、老侧福晋。
老福晋的称呼皇后坚决不许她受,她便是心再痒痒也只能作罢,这是为防有人参她逾矩,在这上面,皇后素来比旁人谨慎。
与此同时,为了安抚她,皇后并未制止人称呼她为“老侧福晋”,虽然带个这一二月来,这个称呼便已在钮祜禄府内上下叫开了。
这也盖因清早期规矩礼法混乱,若再过些年,以遏必隆的身份,她是断然沾不上“福晋”二字的,也绝没有官员家有福晋这个说法了。
遏必隆死前,法喀是他活着的最大的儿子,又有在宫内为妃的同胞姐姐,于是在遏必隆站错了队钮祜禄家为康熙不喜的情况下,他便成为了遏必隆爵位的继承人。
舒舒觉罗氏凭借一儿一女成功吐气扬眉,巴雅拉氏这个遏必隆的嫡妻反而落寞了,因为她的阿灵阿彼时年岁尚幼,并不适合承爵。
除了法喀与阿灵阿之外,遏必隆活着的儿
子还有三个,四子颜珠、五子富保、六子尹德,阿灵阿序齿第七,与老六都是康熙九年生人,今年刚刚八岁,才入学读书习武。
只能说投胎这件事确实也是个难度颇高的技术活。
除了这几个儿子之外,遏必隆另有六女,取名从“若”字,取了“钟灵敏秀”的次序,五女与六女则分别用云、兰二字。
六女中,嫁了蒙古巴林部的长姐名唤钟若,其实本名雅尔丹,是满语中娥眉花的意思,便如二姐灵若也就是当今皇后本名果心,汉语意为“仁爱”。
盖因先帝喜爱汉学,遏必隆就为当时的两个女儿都改了汉名,当时是随便叫府里养的门客选了“钟灵敏秀”四字,后来三女也就是敏若出生并要为她取名的时候正赶上朝局动荡,因而哪怕当时先帝已经崩逝,为图省事,一贯厌恶汉学的遏必隆还是给三女按照前头二女的顺序延续了下来。
后面三个女儿的名字就纯粹是因为老二入了宫,为了向外彰显是一家姊妹,再者遏必隆虽然不喜汉学,但心里也颇喜欢旁人夸他是个文化人,于是就都按照若字延续了下来。
虽然取了汉名,秀若、云若与兰若也都分别拥有自己的满语名字,只有亲近的额娘、乳母等人会叫,原身敏若因故没有,倒是省了敏若的事。
毕竟她即便吸收了原主的记忆,会说满语,到底生疏,还是justsoso的水平
(就像她两辈子没用了的英语水平一样),如果她有满名,身边人忽然叫起来,她没准都反应不过来。
还是没有好,省了麻烦了。不过这段日子敏若也偶尔会与迎秋说一说满语锻炼一下满语水平,免得回头碰上只会满语不会汉语的满族人无法交流,毕竟现在在外人眼里她可是根正苗红钮祜禄家的小格格,要是出门一趟回去忽然不会说满语,只怕就要把喇嘛萨满都招来了。
余事不表,只说敏若在庄子上的这段日子,或许是皇后的意思,舒舒觉罗氏虽然常遣人来表达想念关怀,偶尔也会转达一些她的埋怨,但并没有强硬地要求敏若回去,今日她忽然使人过来,急匆匆地唤敏若回去,怕是真有什么大事了。
十月里京师刚落了雪,敏若披着斗篷站在廊下看着嬷嬷婢女们脚步匆匆地来回整理东西,心愈发地沉。
在原主的记忆,皇后便是在冬日里病势愈发严重的。
钮祜禄家是可以送人入宫给皇后侍疾的,更最好是皇后的后继人,先在宫里侍奉皇后,也能适应环境。
不过当时原身心情瘀滞也病着,舒舒觉罗氏便力压下此时,三五日亲自入宫探望皇后一回,半个字没提叫皇后的其他姊妹入宫侍疾之事。
如今事态不似原身前生,想来是她免不了要往宫里走一遭了。
敏若深吸一口冬日裹杂着凛冽寒风的冷气,只觉一路从肺到心都冷静下来。
这回进宫,虽是为皇后侍疾,也需处处小心。大海面上冲过浪的,更要谨慎莫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否则岂不是年三十讨蒸糕——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