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布禁更是把女儿送去给李复,稍微有了一层官皮之后,至少在凉州的小商贩中,他算是有底气的了。
也是他,让原本要饿死的一家人现在日子过得都不错。
这会儿饭桌上,布禁三兄弟还有布昭这些小辈一个个面色都很凝重,一点没有节日的欢乐气氛。而布家的女眷则都在内房团聚,这会儿也都是气氛沉沉,没有说笑热闹声传来。
布禁年纪不小了,人虽然不高却有种精干之色,他坐在主位,半天开口,“阿昭,你是见过几次李大人的,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们要是举家搬去陇县,可不只是以后替别人打工,更关键是身家性命都托付上了,一个不好团灭。
自古争龙都是险事,成了自然荣华富贵,但自古成者又有几人?
布昭思索了老半天,才凝目道:“我观李大人是个喜形不于色的人,为人有些威严也比较守旧。咱们走商也见了不少人,甚至见过异族的一些酋长。对比那些上位者,李大人缺少一些人主的霸气与自信。”
布禁示意布昭继续说。
布昭又道:“可这次我在陇县查看,确实发现陇县政通人和,关键陇县已经有足够精兵且粮草充沛。我又听闻李大人马上要升迁天水府相国或是汉阳郡郡守,到时也是一地长官了。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我们不投靠他,只要李大人需要,自然有其他商贩愿意赌一赌了。”
最主要还是他们有布氏在李府,天然跟李家更亲近。就算他们不投靠,本质上也跑不掉。
“你姐姐寄来的信给我。”
布昭点点头,将最近一封他还没来得及拆的那封递了过去。
布禁抖着打开,忽的手一抖。
“阿爹,姐姐说什么了?”
布禁急促喘着气,将信展示在众人面前,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但这四个字一看就不是布氏的笔记,看来是李氏父子写的字,只是借着布氏的名义送来的。
上写——出仕,皇商。
这是李氏对他们的承诺,若一日得国,便是商人之家也可出仕,或者直接会封他们为皇商,也是另外一种荣华富贵。
这样的吸引力,几乎没有一个商人之家能拒绝。之前做小商贩是为了求活,可人就是这样,活了富贵了,于是就开始求权了。
布昭也是下意识站起来,下意识小心翼翼去捧那张纸条。
这是承诺啊。
布禁沉默了会儿,却一下从布昭手中抽回那张纸条,他力气之大把布昭吓了一跳。刚要说阿爹小心一些,下一秒就看到布禁竟然把那张纸条放到一旁点燃的烛火中去了。
“阿爹!”布昭急得差点想去抢。
布禁手一抬,让布昭别动,直等到那张纸烧成了灰烬。
“阿爹,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您拒绝了李大人,也没有必要做的这么决绝。这事传出去咱们还得罪了他,姐姐还是他的夫人,您何必如此?”
布禁反而笑了,“咱们搬去陇县!”
“事不宜迟,你今日就派人去先跑一趟,告诉你姐姐咱们今晚吃了团圆饭,明日一早就收拾东西出发。另外告诉你姐姐,不必为我们准备住行,咱们钱财还有一些,到了陇县自会安排。”
“啊?”布昭都傻了。
还是布解笑道:“阿昭平时聪明,今天怎么傻了?咱们既然决定去陇县,自然不能把李大人给的承诺信留着。
一来李大人还未成事,以后叫人知道了是个把柄。二来我等留着,反倒像是时时刻刻在提醒李大人,叫他履行承诺。
自古上位者,向来凉薄,他可以赏赐,却厌恶他们讨要。咱们是商人,既然做了这笔‘奇货可居’的买卖,那就要做好臣与君的准备。
就如你刚刚跟大哥说的那样,便是豫州的名士骞珪到了李府,不也对李小公子喊主公,并不以为耻吗?那何况是我们呢。”
布昭差异看了布解一眼。
自己两个叔叔平时向来以自己父亲为主,几乎很少发表意见,没想到今日一开口,倒是让他受教了。
布解反而道:“不过是年岁增长看得通透罢了,阿昭你年轻聪慧,咱们布家以后还是靠你跟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