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仵作整个人已是傻了,悄无声息地滑落地面,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也唯有萧逸还能脸色如常,只是一张脸也微微白了。
终于,徐静眸色一沉,轻舒一口气道:“找到了!”
萧逸立刻走了过去,抿了抿唇,凑近看她夹着的一段肠子,顿时微微一愣。
却见那段肠子下面一处看着像是粘膜一样的东西上,有许多暗红色的像是经脉一样的线条,其中一条比较粗的经脉上,分明有一个非常微小的切口!
那切口大概只有成人小拇指的指甲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萧逸眉头皱起,“这是什么?”
“这是腹主动脉,简单来说,就是切到了会大出血的地方。”
徐静顿了顿,努力想办法解释道:“你应该知道罢,一些练武的人在下刀的时候,会知道砍到人体哪里会让人最快死亡,例如脖子处,只要砍对地方就会大出血,人也会很快死亡,这就是动脉。
而有切口的这里,就是腹部处的一条主动脉。”
陈虎一愣,立刻道:“我知道!我们学武的时候都有教,砍到人体哪里出血会最多,砍到哪些地方人不会出血,也不会轻易死去,俗称白砍,原来那叫动脉啊。”
萧逸恍然,看向徐静道:“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死者的死因?有人把针扎进死者的腹部,直接切断了这条……动脉。”
看到萧逸难得有些纠结的表情,徐静眼中不禁浮现些许笑意,点头道:“没错,凶犯在死者腹部扎下的这个小圆点,不是为了损伤死者肠道,而是为了让这条动脉破裂,让死者急性失血性休克,然后在短时间内死亡!”
看到女子眼眸中的笑意,萧逸不禁凝了凝眸,就听她继续道:“然而,普通的针,针头一般很细,就算扎到了动脉处,也很难造成急性失血性休克。
从死者动脉上的这个切口也能知道,这个伤口不是一般的针能造成的。
这是一种针头比较宽大的针,类似于刀尖,这样凶犯把针扎进去,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轻易在死者的血管上破开一个口子!”
陈虎立刻便从目睹了解剖现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拍掌道:“如果是这般特殊的针,那拥有的人定然不多,只要找到有那种针的人,不就能找到凶犯了吗!”
徐静淡声道:“不是不多,是绝无仅有。凶犯十有八九是大夫,只有大夫才会对人体这般熟悉,知道怎样才能用一根细小的针在短时间内把人杀死。
而大夫会用到的针一般是用来针灸的,会用来深刺的针,针头都十分细小。”
陈虎顿时更激动了,“那不就更简单了!只要找到有那种针的大夫,就能找到凶犯!萧侍郎,咱们先前不是锁定了几个嫌犯吗?”
萧逸自是比陈虎要沉稳不少,略一沉吟,便道:“凶犯绝对没想到咱们会查到这份上,现阶段不宜打草惊蛇。
陈虎,你去找人打探一下那几个嫌犯用的针具都是哪个匠人打造的,派人去询问那些匠人,可有替他们打造过类似这样的针。
如果这种针不是大夫常用来针灸的针,匠人应该会有印象。”
毕竟,凶犯打死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把死者的腹部剖开,直接查看他弄出来的伤口。
“是!”
似乎看到了破案的曙光,陈虎异常积极,应了一声便出去做事了。
徐静倒是十分淡然。
这于她来说,不过是法医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他们找到跟案情相关的证据,呈交公安机关,然后公安机关就此展开行动。
类似的情况,她经历了上百次,早已是麻木了。
找到了关键线索后,徐静便整理好朱大郎的肠子,拿起一旁的针线,细细地把朱大郎的腹部缝了起来。
吴仵作直到这时候才确认,这女子方才做的事情,确实是在验尸。
只是,这种验尸法子,他实在学不来啊!!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次回去后又要做噩梦了,而且这回只怕要做上整整一个月的噩梦……
徐静动作熟练地缝合了朱大郎的腹部后,便来到了方老爷子的尸首旁,用同样的方法也剖开了他的尸体。
方老太爷内脏的融化程度比朱大郎严重多了,但幸好还能看清肠子和血管的模样,她很快就在同样的位置,找到了同样的切口,就此更加印证了,凶犯确实就是用这种法子杀人的!
在不会解剖验尸的古代,这种法子简直就是完美犯罪,如果不是她这个意外来客,只怕凶犯还真的能逃过律法的制裁,让这桩案子成为千古悬案!
徐静做完了检验,便又替方老爷子把腹部缝合了起来,除了那条不怎么明显的缝合线,完全看不出这两具尸体方才曾被人开肠破肚。
萧逸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徐静的动作,见她开始解手套和面巾了,才道:“劳烦徐娘子了。”
“萧侍郎客气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徐静把手套和面巾放到了一旁的空托盘上,用提前准备好的烈酒细细地洗过手,看向萧逸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萧侍郎了,希望能尽快听到好消息。”
萧逸点了点头,道:“我送一下徐娘子。”
徐静以为萧逸又有什么要和她说,便没有拒绝。
只是一路走出去,萧逸都十分安静,只在快到后门时停住了脚步,道:“我今晚要在县衙处理公务,可能要很晚才回去,徐娘子方便的话,便让长笑再在你那里待一晚罢。”
徐静微微挑眉。
这男人如今虽然暂代安平县的县令,但他还是刑部侍郎,身上的公务想想都知道不少。
她淡淡一笑,道:“既然萧侍郎这般信任我,我自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对了,不知道萧侍郎打算什么时候回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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