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琥珀双眸又陡然直视她,惹得她不知从何处冒出了热气,那股热气攀爬,绕了眼,红了耳,最后化作吞咽口水、眨眼移目。
让她步步后退直至贴近霜竹,热气才堪堪消散。
明明他全程守礼,连直视也仅是一瞬,可那瞬对视里,她似感受到他的不满。
莫名的、不知对谁的、非常多的“不满”。
“这香囊里用的不就是鸢尾云境里头那几簇紫鸢尾吗?”他合上扇子,慵懒发笑,“鸢尾开得欢快,旁人经过都会染上香。”
“若如六妹所言,难道那些经过那处的宫奴都与晏二小姐有染?”
“才金钗少女,少掺和大人的话题。”李执说完,收起折扇,敲打了一下李玉嫣的头顶。
李玉嫣羞得脸色通红,嘟嘟囔囔又不敢再言,近来母后甚是欢喜五哥,她都不敢招惹。
“那琤姐姐之庶妹所言又是何故?莫非是其庶妹撒谎?护国公大人铁骨铮铮可是不屑撒谎之人。”林乐晚还不肯放过。
李执又撑开了扇子,冷眼柔笑一声道:“我先前只觉许是晏三小姐记不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曾想林二小姐倒也不知这句?”
“好了,事已至此,无需再疑。”高皇后适时开口打断,再闹下去,各方脸色都难堪。
“琤琤所做诗词极好,本宫欢喜,应当有赏。”
高皇后从发间拔下那支金凤钗,眯着笑对李珏道:“太子你为她插上。”
至此,这场突兀的闹剧就此了结,无人再敢议。
唯晏琤琤听见高皇后所言似如梦初醒,收了所有表情,暗中只道不好。
李玉姝并未出手刺杀,怎的最后仍让李珏插钗[1]?这一切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她神情僵硬,见李珏手中的金钗如临大敌,脚步不自觉往后挪退。
在场之人有艳羡者如余玉湫,也有冷脸者如林乐晚。
一如上世,林乐晚默默走向人后,择了一处可站定,无声哀怨与李珏相看。
让李珏的脚步僵了僵,许久未有动作。
这些都被李执看在眼里。
他早知皇后设宴目的是何故,虽咏诗和香囊都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意外的插曲,但并不影响他要设的戏。
李珏,依旧贪心。
舍不得晏家权势,又不忍心见卿卿表妹伤心。就连高皇后下令的插钗,都要顾着林乐晚的情绪。
“瞧瞧,二哥紧张得都走不动道。”他要开口激一激。
李珏以沉默回应,垂眼大步往前走,直至贴近晏琤琤,欲要抬手——
“晚姐姐?晚姐姐!血?怎的流了这多血!”李玉嫣忽然惊呼出声。
闻声望去,林乐晚突跌坐在地,又要顾着大家闺秀的模样,而又疼痛难忍,无声哭得梨花带雨,脸上表情莫名诡异。
只见她的左脚踝的里袜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仅一瞬,血液直淌,触目惊心。
“乐晚……”李珏见状慌了神,他顾不得什么插钗,直冲冲地奔了去。周遭人也纷纷围去。
高皇后神色凝重,蹙眉瞧着那团在一处的人,并未有动作。
自己设的百花宴上见了血,必定落人口舌。
暂且不说林乐晚是镇南王的女儿,而镇南王是支持珏儿的武将。最要紧的是这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轻微小事都易掀起波澜。
虽是愧对晏琤琤,但事情孰轻孰重,高皇后在这一刻已有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