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今越过餐厅进了厨房,看着徐泽的背影,才想起昨天一时冲动带回来的人,疲惫的神经弹动,压抑住不耐问,“在熬什么?”
“书今!”徐泽听到他的声音模样高兴又惊喜,他穿着家政围裙,拿着小勺在透明小锅里搅拌。赵书今本来的烦心在听闻徐泽的欢迎后,意外地消减了一半,他心想,果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在熬秘制肉酱汁,是自己研发的。”或许已是到了熬酱的尾声,除了浓郁的气味,徐泽使用过的工作台,整理干净得像未曾使用,“我回来的时候撞见了林阿姨打扫卫生,她和我说你工作不规律,可以备一些吃的,但我有时候晚上要帮我爸卖水果,照顾不到你,就想做了酱汁,拌面拌饭你好吃上。”
徐泽看赵书今面色不佳急忙再解释,“这个酱闻着是冲,但我弟弟妹妹嘴一馋就找我讨,你也绝对会。。。”
“徐泽,”赵书今算明白了,他知徐泽是好意,但好歹说认识不久,徐泽刚来就一副家里主人作态,赵书今觉得古怪,心下抱怨对方没有任何边界感,他想了想沉声道,“你以后,要规划什么,都先发信息和我说一声。”
徐泽本想显摆厨艺,做一小份盖饭给他尝尝,但听赵书今态度,自己大致是被讨厌了。以前在学校他也是掏心挖肺待人好,却换来制止和拒绝,当时他没当做什么,对人如常。后来好心的班长看不下去告知他,别人其实不喜欢他,推拒是要自己别跟着的意思。
徐泽不灵光,想不出为什么那时候会被讨厌,也想不懂赵书今为什么不高兴,但他明白道歉是万能的公式,于是赶忙关火,认真看着赵书今低头说,“对不起。”
赵书今本想就算了,但一转身,又看到了餐厅长桌的脚上放着几盆盆栽,绿叶们倒是长得郁郁葱葱的,有一种霸占好地的耀武扬威,赵书今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里都沾染了蒜味,幽幽地问,“这又是什么。”
“是葱和韭菜,这个你都不认识吗。”徐泽边说边迅速将酱汁装瓶,又说,“自己种的葱新鲜,我弟弟说葱的白茎也叫薤白,可以疏结抗氧化。”他自顾自说着,完全没顾及赵书今逐渐灰沉的脸。
徐泽将秘制酱料放凉,再回头自己的小葱和韭菜已经不在桌上了,他四处找了找,最后在杂物室的垃圾篓旁看到了它们生机勃勃的身影。
徐泽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儿,赶忙洗净手,挂好围裙,想找书今道歉。
徐泽从房屋北面向南面走,这个家对他而言太大,又太陌生,除了厨餐厅,客厅和客房,他并未参观周全。虽说没什么眼力见儿,但因将自己划为住客,那么主人没给他介绍,他得懂规矩,不能像在农家时一样随便串门。
南面的房间相较北面更宽阔,徐泽余光闪过明亮的衣帽间,拥有好多块荧幕的娱乐室,路过书房时徐泽还是没忍住停了好久。
赵书今有一整面墙的汽车模型,与之相对的墙面上则是汽车相关的书籍和杂志。中央宽阔的工作台上有尚未拼装完整的模型零件,桌子上的洞洞板挂着各式工具,桌旁侧置有一台3d打印机,移动白板上贴着汽车照片和手绘草稿。
徐泽完全看呆,心道他是真的好喜欢车啊。又明白未经允许窥探他人隐私不礼貌,赶忙撇过头,匆匆往主卧方向走。主卧的门关着,徐泽敲了好几下门也无人回应,他本犹豫着进不进去,但一想到赵书今有低血糖的毛病,出于担心,终归按下了门锁。
主卧很大也很空,舒展的大床里没有书今的踪影,转角落地窗外一轮明月孤悬,在森黑的湖面上落得寂寥,明明是精巧的美景,徐泽却感到清冷。他原地站一会儿,方才听到房间右侧的隔间里,流泻出微弱的水声。
他寻声过去,却见昏暗的浴室里,赵书今正躺在一方小池子里,悠然地闭目泡澡。
池里的水应是加了浴剂,暖黄的光下呈奶白色,赵书今有力的臂膀敞露在水汽氲氲的空气里,徐泽直直看着,不由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他握了握拳头想镇定些,却还未出声,赵书今合着的眼就睁开,清明的光掠过来,徐泽在暖暖的浴室间被那冷眼看清醒了。
赵书今自打见面从未给过徐泽冷脸,可当下他的神色并不好看,他不至于赶走徐泽,但那句“我没有说卧室可以随便进的”,也明确展露出不愿。
徐泽赶忙解释,“我敲了门没人应,担心你又犯低血糖。”
“有心了,但我没同意的情况下,还是请别进来。”赵书今又闭上了眼睛,是摆明赶人的意图。
“书今,我马上走,但就是来和你说一句抱歉,我会把小葱和韭菜养在客房的窗台的,保证不弄脏你家任何东西,这盆栽养了一年了,都有感情。。。”
徐泽还没说完,赵书今皱眉深吸一口气,还是想把原则讲明白,便对徐泽招了招手,像逗小狗一样示意他过来。
徐泽马上很听话地凑过去,赵书今的手势又要他别站着,蹲下来一些。
哪知徐泽扑通就跪下去了。赵书今闻声吓了一跳,怒气也散光,无语地探过头问,“怎么跪下了。”
徐泽莫名道,“你要我矮下来啊。”
赵书今想说你可以蹲着,或者半跪着,但看徐泽眼睛闪闪的等他发话,又将抱怨咽下去,放缓言语,指了指旁侧的桑拿室说,“去里面拿个木凳。”
徐泽感觉书今没有进门时候冲了,应该是满意自己不再把小葱和韭菜养在厨房,两人间的小摩擦算是抹平过去。他听话地搬了凳子坐在赵书今的池子旁,坐的好笔挺,等开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