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闻崇的时候,他还能自在,因为那个时候,他跟沈倾的关系还没有改变。只用保持着面对长辈的尊敬和礼貌就行,他心里的紧张,更多是为朋友家强势大家长的威严而敬畏。
这回心态就不一样了,庄越那叫一个心虚和尴尬。俞开玠严厉些还好,偏偏这么慈和可亲,让庄越内心满是拐走对方宝贝徒弟的罪恶感和歉疚感。
不自觉的矮一头,气势上率先就怂了。
见他战战兢兢,坐都只敢半个屁股侧坐在椅子上,俞开玠还当是小朋友见了他,觉得太过拘束。
俞开玠笑道:“我听倾儿提了你那个合作的建议,他上次说的不是很详尽,今日你既来了,就与我详细的说说。”
俞掌门哪是觉得上次沈倾说的不清楚,纯粹只是提起一个庄越熟悉的领域的话题,让他不那么紧张而已。
一说起事业上的事,庄越果然没那么紧张了,一本正经的向俞开玠做起了报告。
他如今是统管着史记室里除了执事跟施艺外所有的编撰以及助手们,对修真史书的整理进展和全书完成度了若指掌。
像程善水那样深深懂得专属修仙界史书重要性的人还是太少,俞开玠虽然意识不到重要性,却也觉得能有这么一部书,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即使有意义的事,我正羲宗义不容辞,尽管让你那些人手来吧,只要是不涉及宗门独有典籍的部分,你们都可以抄录。”俞开玠开明的说。
这比庄越提到的只抄录三层的部分,更扩大了,就连二层一层,道法相关的书籍,也可以抄录了。
庄越大喜,起身深深的一礼,“前辈深明大义,晚辈深感敬佩。”
“呵呵,你是倾儿的朋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俞开玠笑说,顿了一下,他敛了敛脸上的笑,带着关切说:“你这些年来,仍旧以男扮女装的身份在明光宫,虽然暂时无忧,可长远来看,未必稳妥,可有为将来打算?”
庄越苦笑,“多谢俞前辈关心,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虽然说是迫不得已,才入了明光宫,每日过得如覆薄冰。当初皮前辈也说有办法让我脱身,可毕竟明光待我恩同再造,师父更是传我功法,视如己出。我不愿辜负师门,舍弃师父,脱身而去,更不忍背叛这份深厚的恩情。”
庄越吸口气,做坚毅状,“即便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晚辈也只能任由师门处置,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也甘愿承受。”
明光宫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对不起庄越的地方,反而教授了他深奥玄妙的功法,传授了他强大的剑法,汶若云更是撑着有严重心疾的人,收他为徒,悉心教导。
若说以前,庄越还有找个机会死遁的想法,最近这些年,他这种心思越来越淡了。
明光有他的朋友,师长,更像是家一样,他真不想跟明光宫反目成仇。
虽然说打定主意甘愿受罚,可庄越内心其实并不想死,女装被拆穿,也犹如悬在脖子上的铡刀一样,一直压迫在他的心上。
不然,他也不会每年都至少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在外边跑,就是想要逃避压力,喘口气。
俞开玠神情凝重,缓缓的点头,“你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能与你结为朋友,是倾儿之幸。你陷入其中,无法脱身,也有我正羲宗的原因,若不是因着我那师弟白奉皆,你也不止于此。”
白奉皆大概是被酒香给勾了过来,突然从门外进来,说:“师兄,此时因我而起,奉皆深知责任深重,当年就曾经向庄越小友承诺过,若真有那一天,必然会竭尽全力,为你解围。”
俞开玠摇头叹道:“从朱碧潮时起,明光的掌门就不是好想与的。更别说,这毕竟涉及了明光宫内部事务,即使有这样的缘故,我们也不好插手其中。”
白奉皆十分有担当的说:“师兄,到时候不必你出面,奉皆也不愿连累师门,她们明光有何计较,都冲我一人来就是了。”
俞开玠严厉道:“胡说八道!这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此计的设计跟实行都是我与众同门一道,怎么就轮到你一人来担责了?我正羲宗名门正派,绝不可做这种推托责任的小人行径!”
白奉皆很服他这个师兄的,被严厉呵斥后,不仅一时噤了声。
庄越心情压抑,紧皱着眉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他一边的沈倾,伸过手臂来,牢牢的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
庄越惊讶,扭头与沈倾对视,沈倾眼神坚定,像是无声的在说,不管怎么样,他会跟他一起,有事也一块承担。
庄越感动,反手握住沈倾的手,可心里不仅没有轻松,反倒更加的沉甸甸了。
俩人的互动,被俞开玠和白奉皆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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